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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妇的门前
寡妇的门前
cr花若叶
1送走读大学的儿子明辉,王寡妇这心里一下子变得没着没落的。
院里的树上还挂着不少梨子,早过了采摘的季节,梨子个个黑乎乎蔫巴巴的活像隔壁老李家毛驴拉的粪蛋子,再起阵风差不多就该落了。细想起来,这树是自己刚过门那年种的,当时小两口欢天喜地跟吃了蜜糖似的,可这样的日子连一个整年都没过上,老王就撇下大了肚子的媳妇一个人走了,真不知道这孤儿寡母的十八年是怎么熬过来的,王寡妇一边寻思一边剥着花生,这一剥俩仁一剥俩仁的,泪不觉就跟着淌下来了。
门帘一响,老李闷头闯进来:“嫂子,俺...俺来借块雨布,这天看起来要下雨,俺家的苹果圃还差一小块没东西盖。”“哦。”王寡妇赶紧抹把脸:“雨布有啊,你不说俺也不知道,俺也得去盖盖哩。”“那咱先去盖你家的吧,俺的反正也差不多了,盖好你家的再盖俺的也不要紧。”两人风风火火奔出去,刚把果圃盖好,雨点就象劈头盖脸砸了下来。王寡妇赶紧招呼老李跟自己顶着最后一块雨布,两人象舞狮子一样落花流水的又奔了回来。
“啊呀妈妈呀,这雨简直跟下雹子一样。”王寡妇递块毛巾给老李说:“还好,今天多亏你了。”老李嘿嘿嘿地笑着说:“哪里啊,要是没你家雨布,我还能扒在果圃上帮你挡雨?”“去你的,这么大个人了还象个老小孩。”王寡妇笑了一半,仿佛想起什么突然愣了神。“嫂子。”老李递回毛巾:“你是不是想明辉了?这孩子大了哪能老呆你身边啊,该让他出去闯一闯了。我年轻那会还不是一样...”“一样个屁,俺儿子是出去读大学的,你是出去赶脚的,能一样吗?”老李红着脸嗫嚅:“咱那会不是没大学上嘛,俺这脑子嫂子你是知道的,村里哪个算帐比俺强?”“行了,别死鸭子嘴硬了。你今天有福气,俺昨儿正好割了韭菜买了点肉,晌午就在这儿吃饺子吧。”“俺...”“俺俺俺,俺什么俺。”王寡妇狠狠的剜了他一眼:“难不成还有人给你做饭?”“没有。”老李回答得中气十足,好像在宣扬一件很光荣的事。
“嫂子,你包的饺子真好吃,比俺娘做的都好吃。”老李舌头翻着饺子含糊不清的说。“哎,慢点吃,烫死你,又没人跟你抢。”王寡妇把刚揭好的一盘饺子推过去:“多吃点,俺家那死鬼走的早,这些年可多亏你帮忙啦。”“哎,嫂子,你说这个俺可不爱听,俺可当老王是亲大哥,俺爹死的早,老王大哥对俺可没得说,俺出门时穿的褂子还是嫂子你给缝的呢。”“啊呀,行了行了,饺子也堵不住你的嘴,怎么净是死啊活啊的。”“那不是你先说的吗?”“谁说的?”“啊,好,是我说的,总成了吧。”老李揩了揩鼻尖的汗:“嫂子,赶明儿,俺帮你家果树打上药,以后就轻省了。哎,嫂子,别光忙着给我夹,你也吃啊。”“好。”
窗外雨还是哗哗的下个不停,一个梨子落下来,掉在水洼里打了个旋,惊起几个白色的水泡。
2
庄稼人说:夏老虎不咬人秋老虎咬人,没尝过滋味的人不知道,蹲在果树地里胳膊被树枝一下下刮拉着,就好像给老虎尾巴抽过一样又痒又疼。
“哎,老李啊,要不先歇会,等太阳过了再打。”王寡妇在后面停住喷雾器。“不用不用,就趁热打上效果才好,药干得快。再说了,你一个半劳力都没歇,我个整劳力歇了怪丢人的。”老李前面一刻不停的挥舞着喷杆:“哎,快点打,我这儿快没气了。”“哈哈,行啊,你没气我帮你多打点。”王寡妇差点笑岔了气,连按两下都没按动,正好有阵凉风吹过,她干脆放开手,抬起头来整理了一下散乱头发,大声说:“这风,真好。”“嗯,是挺好,把药都吹到俺身上了。”老李也停下来摇着草帽说:“再用个十分二十分钟的就打到头了。”“哪有那么快?”“嫂子你的气足啊。”“哈哈,你就贫吧你。”树叶和着王寡妇的嗓门哗哗响,好像也在笑。
“哎,大嫂,要不要帮忙啊。”二赖子打远处走过来:“哟,老李大哥也在啊。”“不用啦,你来得真是时候,咱们只剩最后一点了。”“哦,那下回吧,俺先喝点水。”二赖子自说自话地拿起田天的水壶,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罐下去一大半,满足地抹了抹了抹腮帮子。“呸,你个小兔崽子,咱们干了半天都没舍得多喝。”王寡妇恨恨地啐了一口,二赖子只当没听到,嘻皮笑脸的说了句:“行啊,反正也帮不上啥忙俺先走了。”便一摇一晃的往村口方向去了。
小驴车栽了一堆枯树烂叶,晃晃悠悠走在布满车辙的黄土路上,昨天的雨来得快走得更快,只有车轮偶尔碾过的虫子们证明它来过,这些可怜鬼的命不过一场雨的功夫,再过几辆车,恐怕连身子都变成土了。
“老李,你这头毛驴也该处理了,人家都笑话了,现在哪还有用这个的?”“嗯,它是老了没劲了,当初俺从山西带它回来那会,它还是个驴娃娃呢。”老李瓮声瓮气的说:“唉,其实早该处理了,可这么多年下来多少也有点感情了,总有点舍不得。”“老李,嫂子倒是问你,你这些年就没想着张罗个媳妇?”“唉,就俺这条件这岁数还跟着搀和啥呀,前些年在外头没顾上,到如今啊,也不敢多想了。哎,嫂子啊,怎么说着说着驴说我身上来了。”“别打叉,嫂子跟你说正经的呢,你身强力壮的模样也不差,怎么会找不着?要不,赶明儿嫂子就帮你张罗一个。”“哈哈,行啊,就挑嫂子你这样的找吧。”“去你的,俺一个老婆子还有的挑?”“你不也挺好的嘛,咋不先想法子给自己张罗一个。”“俺哪,俺也不敢多想,能看好明辉这孩子就行了。”“多少...多少也得替自个想想吧。”
话没了,老李给驴身上加了一鞭,背影在王寡妇的眼睛里越发晃得厉害,有一阵,她失了神:这背影咋越来越熟悉了呢?
3
二赖子一边踢踢踏踏走一边汤水四溢地啃着甜瓜,转头看见驴车忙兜回来说∶“老李大哥,让俺也享受享受干部待遇。”随即一骨碌爬上驴车岔开腿坐在枯枝上,正赶上上坡,毛驴吃了重抻长了脖子原地踏步,老李赶紧跳下车一手扶辕一手抖了个鞭花,“啪”一声脆响吓得二赖子跟毛驴同时抖了一下。
驴车一动,王寡妇便挑着眉毛开了腔∶“嘿,你看你一闲人上来倒把老李给赶下去了,把瓜给我。”“唉,那啥,俺本来还想带给俺媳妇呢。”二赖子陪着笑脸抖抖缩缩地伸出手。王寡妇一把叨过来在衣襟上擦两下,掰了一半给老李,嘴里说“糊弄谁呢?你家玉英不是跟你打架回娘家了吗?”“哎呀大嫂子,俺糊弄谁也不敢糊弄你啊,玉英前两天就回来啦,这老娘们哪回不是炕头打了炕巴和啊?”“别吹大牛了。”老李笑呵呵的回头说∶“俺看你又是上门去请的吧,老丈人那顿狗屁疵准少不了。”二赖子红着脸支吾道∶“那,那她先搭了个台俺总得搬个梯子吧,这也没啥,没啥嘛。”
见王寡妇笑得打跌,二赖子慌忙岔开话题∶“哎,你们听说了吧,那老孙家的女儿带着男娃回来了,“回来了?”“啊,你们还不知道啊,她跟汉子离啦,法院都判下来了,儿子归她。”“啊呀。俺记得这老孙家女儿脾气挺好啊,怎么就离了呢?”王寡妇惋惜得直咂舌头。“是啊,听说是那男人不好,又懒又好赌,家里欠了一屁股饥荒,过不下去了。”“那不跟你差不多嘛。”老李在前面打趣。“哪里啊,俺要是赌俺爹还不满村追着打断俺的腿?”“嗯,差不多,是差不多。”王寡妇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着。
一进村二赖子便夹着屁股走了,下车的时候裤子给树枝划了个巴掌大的窟窿,他哭丧着一张脸,等着回去挨媳妇的臭骂。到了门口王寡妇嘱咐李把树枝就地卸下,又马不停蹄的往回走。老李满腹狐疑地往着她一扭一扭的背影,冷不防给毛驴下的粪蛋子砸到了鞋面,去你的他生气的踹出一脚,毛驴只是晃晃屁股又下了一个,这次,粪蛋子骨碌碌滚出老远。
4
八九点钟样子,一阵敲门声把老李吵醒了,开门一看是王寡妇。“哟,嫂子,你咋来了,稀客稀客啊。”老李刮着眼屎意外的说。“太阳照到腚片了还睡懒觉,稀客来了有好事。”王寡妇没当自己是外人,直挺挺的闯了进去。“哎哟,”她惊叫一声∶“正间不扫,锅台上的灰有半尺厚,你这还能叫个家嘛。”后边老李臊红了脸不安地搓着手说∶“这个,这个,这两天不是忙嘛。”“忙个屁,俺看你是懒惯了王寡妇顺手抄起苕帚扫起地来。“哎,嫂子,俺自己来,你来可不是专门来帮俺扫地吧?”
“老李啊,你这儿哪还下得了眼啊,真得找个人好好管管了。”王寡妇话里有话。“不用,俺一个人过惯了。”老李闷头把一堆麦秆扫出正间。“嗨,这么大的人还害羞啊,你娘不在嫂子就给你做回主,这么合适的人家还挺难找的。”“不用。”“不用什么不用,不用也得先听听再说。”王寡妇索性坐到炕头上拜好了架势∶“昨儿个,俺去老孙家见到国香了,这么多年下来又生了娃,还真没怎么走样,脸儿反比在家的时候白了,那娃虎头虎脑也挺好的。俺跟她说...”“俺不要。”老李皱着脑门不停地挠头。“你,你这人怎么这么犟,一点好赖话都不会听。”王寡妇板下脸指着他的脑门说∶“你说你还图个啥?有个媳妇帮你做饭洗衣服的不好吗?国香还没结扎,你要是不喜欢那娃还能再生一个嘛。你说你就这样一个人过得算什么日子?”“俺...俺...”老李还待说却见王寡妇眼里快急出泪来,便把话都咽了回去。
“好好记着哈,下月初九自己上门去,国香爹娘那里俺都说好了。”王寡妇急匆匆地冲出大门,心里不知咋的上来一阵苦,眼泪就真的掉下来了。屋内老李蹲在正间门口,慢慢地揉碎烟叶,塞在烟袋锅里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大口。太阳不温不火,晒得人懒洋洋的,拴在柱子旁的老毛驴甚至唏哩哩的撒着欢长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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