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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之洞輶軒語二
《輶軒語》二語文弟三
舉其有關程試,及時俗易犯者。免致良材困學,誤蹈覆車,徒遭擯棄而不知也。
一 時文〇 宜清、真、雅、正。 四字人人皆知,然時俗多誤解。今特為疏明之。為惟制義,卽詩古文辭,豈能有外於此?今人誤以庸腐空疎者當之,所謂謬以千里者也。俗論每云某文尚理法,某文尚才氣,某文尚書卷。夫無理無法,尚何得為才氣?若無才氣,無書卷,又豈能闡出道理哉?
〇 宜多讀書。
讀書多,則積理富,不看講章,自能解題。題理燎亮,文法自合。至於意義精深,詞華宏富,因源得流,不勉而能。
〇 宜學先正。
經史為文章根柢,名大家為墨卷根柢。《欽定四書文》,卽根柢也。學到固不易,稍得其骨力氣息,為益卽已無窮。選本甚夥,要以老輩所選者勝。為舉業計,名稿須讀發揚者,墨卷須讀清楚者。如吳、李、梁、許、周諸家選本,皆好。不能盡舉。以此例求之,淺薄小巧者不足學。先輩恒言,時文家須胸中有熟文三千首,自然能文。亦猶揚子雲“讀千賦乃能工賦”之說也。今人縱不能如此,到少亦須涉獵千餘篇,爛熟數百首。若並此無之,難矣! 舉業家每謂經、史、子、集,無關時文,方家文字,不宜場屋。但讀浮濫時墨,展轉摹效,此時文體卽已甚敝。愈趨愈下,將來必致一書不知,文亦不可為文,人人皆“沒字碑”矣,大為學校之憂也。諸生此時為學為教,異日身執文柄,普望努力挽回,卽是有功世教。
〇 宜學好墨卷。
墨卷者,有意、有詞、有氣、有勢、有聲、有色之謂也。俗濫房行,六者無一焉,有何可學乎?
〇 宜講用意、用筆。
創發名理,羽翼經傳,本也;作手始能之。機調諧熟,末也;俗工亦解之。通乎上下,意筆為先。若意筆俱無,我與人共此濫調泛語,浩浩一萬四千卷,何以制勝哉!
〇 時文出落處宜用意。
其承注點逗處,則為文之眉目。其轉捩提挈處,則為文之筋節。其要在上下連貫,與有勢不平而已。文之佳惡,看此處數語,卽已瞭然。童卷於此,太不講求。故為標出。
〇 舉業家平日宜讀小題文,作小題文。
此先輩之言。欲藥膚濫,無過於此。蓋斂遊思而入理法,埽浮詞而見意筆,此良方也。施之今日,尤要。
〇 初學作時文,宜先作論。
欲學作時文,先學作論。有兩書最可讀:一、宋呂祖謙《左氏博議》。文格不堪高古,而詞意顯豁,段落反正分明,有波瀾,有斷制。學之,可期理明詞達。一、明張溥《歷代史論》。自漢迄元,每一帝作一論。又取《通鑑紀事本末》,每一事作一論。大率每首三百餘字,簡練涵蓄,詞采斐然,而邊幅迮小,筆勢整齊。論中將本書本事,櫽括約舉,隨讀隨解,便可知史事大段。學僮于經畢讀古文時,他古文之外,將此二論讀熟,再以史事子史語,命題使作論,自然汩汩其來,下筆不能自休。一二年後,卽兼取時文讀之,雖大家名稿,不至眩駭;至於淺薄塾課考卷,更將俯視之矣。又一年後,試為四書文,竟作全篇,下筆必已可觀。半年入格,一年卽工。豈不勝於 鑽仰明文傳薪,咀嚼小題拆字者哉!此似迂緩法,實簡捷法也。為塾師者,盍以此法試之?不惟此也。弱冠以前,未嘗學作古文,弄翰屬辭,止從兩句破題,三行起講,搜索而起,異日成就後,卽欲放筆為直幹,束縛終難解脫。前明及近世古文名家,費盡學力,似仍不脫時文氣格。少成習貫之言,賈生豈欺我哉!
〇 忌墨守高頭講章。
《四書》朱注最精最顯,澄懷觀之,何語不憭?合講、體注之屬,腐陋可惡,令人汩沒性靈。世斷無通經博覽之人,而不能解朱注者。為時文計,止有《四書匯參》蒐引頗多,可看。然必埋頭鑽研,亦可不必。蓋不通群經,決不能通《四書》。不特《匯參》,雖讀盡宋人語錄,無益也。《四書釋地》《鄉党圖考》二書宜看。近人《四書經注集證》,亦好。 《四書》一編,爲群經之綱維,萬理之淵海。今世學文,其識解趣向,大率皆自講《四書》,學時文時開之。先入為主,則終身不能自拔。夫專抱講章作制義,不過終身無佳文。若誤認講章之理,爲卽《四書》之理,將使天下無人材矣。
〇 忌濫調。
習俗濫調,令人憎惡,大為全卷之累。茲舉童試最習見數條,懸為厲禁。此外類推。童場無論何題,多不入口,氣大非。卽轉述他人語亦不宜。通篇斷作有語氣者,更不可。
〇 忌奇格偏鋒。
〇 忌以雙字輳合成篇。
〇 忌不可解。
文以通體能用白話解釋者為上。時墨之病,貌似圓滿鏗鏘,而模糊填塞,淩雜無序,緟復合掌,使之自講,必然箝口。此由無真理真意之故。名稿名墨必無之。
〇 忌亡援一經作柱。
時俗惡習,無論何題,動曰《詩》教《易》教,號為專經。實則支離滅裂,無理取鬧。不特有妨文體,實為有害經學,所宜痛絕。
〇 忌詩賦語後世語。
時文自有體裁。史事可苞孕,不可明寫。使者所選《江漢炳靈集》,才氣雖富,理法尤密,且皆是相題行文,引用切當。不宜誤會,買櫝還珠,致傷文體。
〇 舉業家忌揣摩風氣。
揣摩風氣者,迎合人意,變道逢時之謂也。鄙夫行徑,君子不為。為人為文,理豈有異?乃舉業家視為固然。父師以此望其子弟,直如陳咸之父,教之以諂,可羞可怪。況試官多矣,科目新舊不同,嗜好亦異,卽欲迎合,其又焉能?豈知主文選卷,遇脫俗者則刮目欣賞,見陳陳者則頻蹙作惡乎?應試文字但求不僻、不怪、不晦、不歰,足矣!華實兼備,不患莫己知也。《戰國策》揣摩字義,出於《鬼谷子》。其書有《揣篇》、《摩篇》,謂鉤距窺伺,如孟子所謂言餂者也。
一 試律詩〇 宜工、切、莊、雅。
詩之上乘,自以雄渾超妙為善。然初學豈易語此?且場屋試律,自有體裁。先求動中規矩,方可言神而明之。
〇 宜讀古人詩。
初學宜先讀唐宋古今體詩,且學作之,再為試帖,事半功倍。此本務而實捷決也。 杜詩云:“詞林有根柢。”時文試律,何獨不然?《唐試律外庚辰集》必須先讀,以取氣韻。此皆博通名手所為,故典核樸雅。時議其拙,非也;自不解其典實,不知其用字所出耳。知者但覺其妍雅。
〇 七家詩宜善學。
川省此詩盛行,無人不讀,無人不學。此詩才調誠佳,迥異庸俗,而其中每有老手頹唐之作。不善學之者,不免遂意有纖佻不莊,粗獷叫器之弊。此病甚深,亟宜戒之。凡學古者,取長棄短為要。
〇 宜看館閣詩
體格未必甚高,氣息卻甚平靜,字句必求妥帖。此為應試正宗。試律一體,其源出於唐人試律。創此體時,卽是如此體裁也。
〇 忌用語助語詞。
此病川省最甚。從古試律,無此體式。雜體詩亦罕。間或有之,不可以訓。
〇 忌輕佻不莊。
迂腐固不佳,纖佻狎媟語尤忌。校文者見之,最為刺目。
〇 忌用迭字。
如重重點點,上句花月,下句月花之類。
〇 忌不對。
虛實輕重,字面門類,務宜銖兩各稱,此所謂律。不可略觀大意,便謂支對停妥。纖巧假借,則亦不可。
〇 忌破題太緩。
近今詩律題字,宜起二聯點畢。一句五字中,不宜全用題字,俗名罵題。
〇 忌用古人全句入詩。
犯此病者甚多,不知何人作俑?古無此體。
一 賦〇 宜相題製體。
或古或律,須視其題。擬古者,宜用古人元賦體。平正板重題,宜律。纖巧詠物題,可律,體或擬六朝體。博大頌颺題,及詠古有大議論題,可古可律。 試場賦,於法得用古體,然古賦竟是博學人著作之事,應試者先求工於律賦,可耳。卽閒有合用古賦者,止可如作楷臨摹法帖,上者取其氣韻而合以規矩,下者摹其形模而去其駭俗,較於應試為宜。然此為考試言,乃萬不得已之論,非為著作學古者言。
〇 宜讀古賦。
選賦,六朝、唐賦,皆必宜讀。律賦之有唐賦,猶時文之有明文也。 坊行《律賦必以集》,簡約平正,宜於初學。國朝張惠言《七十家賦鈔》,古雅詳備,能讀更佳。
〇 名家賦宜善學。
國朝賦家,大手筆最多,才力實勝唐人。不善學者,恐致堆垛泛濫之病。吳祭酒賦及鮑顧陳三家賦,皆為近時名家,京師有合刻本。可學。此外選本,不拘一格。但看其有書卷而不笨滯,格調整齊而押官韻穩者,卽可學。
〇 忌篇尾作歌。
六朝小賦閒有之。場屋效顰,旣為不莊,又嫌率爾。選賦篇尾,或曰“亂”,或曰“頌”,各有體裁,不得藉口。
〇 忌通篇四字句。
古人間有。施之律賦,短促傷氣。宋廣平《梅花賦》,乃宋人偽作耳。前人已辨之。舒元輿《牡丹賦》中,六字句仍不少。
〇 忌濫效騷體。
此間試場,此體實多。無病而呻,最為無謂。
〇 忌每段四六聯太多。
多則重膇滯塞。若以唐法論之,每韻中四六隔對,止宜用一聯。今難如此深論,但不必過多耳。近代名家賦中,一段往往有三四聯四六者,實皆非法。讀書嗜古,洞悉文章流別者,自能知之。凡擬古詩賦及論,皆宜頂格書寫。蓋試卷低兩格寫者,為頌颺者,太迷謬,不足論。 坿舉詩賦中習見易誤字。 平仄舛誤字,如賞、償、頃、傾、訉、詢、具、俱、聆、應、教、令、騎、量、漫、紹、占、攘、丕、撚、踞、只、祇、嗣。 意義相混字,如尤、猶、蓋、何、郤、却、也、耶、摹、摩、束、朿。 俗別無本字,如廬、散、惟、忍、陽、祀。 鄙俗語,如詩賦中,最喜用“世界花花”四字,不知出何典記,鄙俚已極。又如“堪誇行為闊”、“論者邊一箇”等類,亦俗甚。
一 經解此非可以文字論者,通小學漢學以後,再言得失。若僅讀坊本《五經》者,應試時不必自占此科。
一 經文以能發撝經義為第一。必能原本注疏,多搜古義,淵奧博洽,訓詞爾雅,方為入格。若止墨守體注諸書,其工拙可不論矣。必不得已,僅以文勝,亦必有古藻宏辭為佳。
一 策沈約受策,僅知其半。朱買臣難公孫宏,十不得一。對策談何容易?不過平日見書多者,學問有門徑者,自能多有所知,不至瞠目茫然。此亦非若時文可以倉卒取辦者。近見坊間有《十三經策案》、《廿二史策案》兩書,引據頗不為陋。所言多是經史要領,迥非宋人《策料》《八面鋒》之比。若肯常加披覽,推類考究,大有益於根柢之學。總之,經文或可欺門外漢,對策除平日多讀書外,別無捷徑也。 對策中前偁執事云云,後偁士云云、生云云,此乃舊式。近今久不行用,有干磨勘。
一 古今體詩此乃專門名家之學,豈能數語盡之?然試場考古,必有此體,姑言其略。第一博覽為先,略知列朝詩家源流派別,方可言入門。規橅一家,稍有所得,方能有佳處。至其法律門徑,前人古題之解,聲調之譜,談藝說詩之作,玉屑金粉之編,言之已詳。此止可粗言其禁忌耳。
〇 忌無理無情無事。
有理、有情、有事三者俱備,乃能有味。詩至有味,乃臻極品。數語雖約,頗能該括前人眾論。學詩者,試體會之。新城王文簡論詩主神韻。竊謂言神韻,不如言神味也。
〇 忌音調不諧。
古詩自有音節平仄,多讀自知之。俗師於律詩有一三五不論之說,大謬。古人五七律,自有拗救法。旣目為律,豈有不論之理?拗救之說,亦甚繁。如不能遽曉,照試律平仄為之,尚不致過差耳。古時尤忌多有律句。五言古詩,於題目博大典重者,以用古韻為合格。碑版銘頌,有韻語者,同。古韻之說甚繁,看顧亭林《音學五書》,自知之。
〇 忌體制雜糅。
古藻時調,羼列同篇;法語情言,合居一簡:是為出言無章。
〇 忌多用宋以後事,宋以後語。
此自修辭要決。何大復諸人持此說,後人誚之,非也。論史事者,不與。
〇 忌以俗語冒為真率。
近人多有此病。好理語者出於陶,道俗情者託于白,誣古人矣。
〇 忌以粗獷語,貌為雄肆。
宋以後多此病,近人尤甚。蜀中詩派,似涉此風。試檢點之。
〇 忌陳熟落套。
古人名手,每傷生硬。今世當家,但患陳熟耳。
〇 忌纖巧。
製題猥瑣,屬詞尖碎,為纖;對仗假借,此附細密,為巧。皆非大方所有。
〇 忌險怪苦歰。
李昌穀詩,乃零句湊合者,見之本傳。賈長江詩,乃散聯足成者,見之《唐詩紀事》。豈特去《詩》教太遠?古來大家,直無此作法。其險怪不平易,苦歰不條達,正其才短,非其格高也。
〇 忌虛造情事景物,將無作有。
如長安見漢、宣城臨江之類。
〇 忌貌襲古而無意。
體製必當學古,惟在有意耳。明鍾、譚詆七子,近人主性靈,變本加厲,尤非。
〇 忌大言不慚。 詩家每多越分自贊之語,視為成例,殊可哂也。五古忌散緩垛積,七古忌空廓平直,五七律忌枝節飣餖,絕句忌剽滑。各體之通忌,曰言外無餘味。
一 古文駢體文試場策論用散文,今通謂之古文。對策間有用駢文者,但不常有,惟詞館應奉文字用之耳。然駢散兩體,不能離析,今為並說之。周秦以至六朝,文章無駢散之別。中唐迄今,分為兩體,各為專家之長,然其實一也。義例繁多,殊難備舉,試言其略。古文之要曰“實”,駢文之要曰“雅”。實由於有事,雅由於有理。散文多虛字,故尤患事不足。駢文多詞華,故尤患理不足。各免偏枯,斯為盡美。更有扼要一義,曰不能為古文者,其駢文可知;不能為駢文者,其古文亦可知。國朝古文專家,倡于方、姚,名曰桐城派。雖未必盡古文之變,然初學者由此入手,甚好。近人刻有《歸方評點史記》,可看。國朝講駢文者,名家如林。雖無標目宗派,大要最高者,多學晉宋體。此派較齊梁派、唐派、宋派為勝,為其樸雅遒逸耳。取明王志堅《四六法海》、國朝李兆洛《駢體文鈔》、曾燠選《駢體正宗》讀之,可知駢文指歸。總之,文、學兩字,從古相因,欲期文工,先求學博。空疏淺陋,嘔心鑽紙,無益也。 梁劉勰《文心雕龍》,操觚家之圭槷也。必應討究。
一 字體〇 字體宜正。
惡俗字體,萬不可令犯筆端。坊刻《正字略》《字學舉隅》之類,可得大略。然必求其本,則心知其意,自能觸類引申、舉筆無誤。本者,讀《說文》識小篆之謂也。
〇 《字典》古字,斷不可寫。
《字典》一書,其體例在綱羅無遺,不問正譌雅俗,一概收入,多存而詳辨之。非謂所收之字,皆可行用。愚者不知古學之所謂,竟將《字典》所存別體,取勝斂不遺,書之試卷,意在欺人。其違乎格式,無論矣。俗人所駭,通人所哂,非惟不雅,俗又甚焉。 近世通曉《說文》者,又欲將篆書之筆勢,改真書之點畫。豈知源流相因,而體製各別。學者貴心知其意,此亦賢知之過也。
〇 書法宜學碑版。
書法止是藝術內事。應試院體書,士人自解求工。蜀士擅長者尤多,無勞勸導。惟凡事具有根柢。書法不知碑版,不能免俗。唐碑為楷法埻的,所宜步趨。如多才好學者,能于唐以前碑刻,博觀得悟,洞悉書法源流,從此貫徹篆隸,大可為詁經考史之資。國朝金石家最多最精,皆為此事有益經史耳。文人嗜好不同,各能由博求深,皆可歸於有用,因書法而考碑版,由碑版而通小學,考史事。韓昌黎所謂因文見道,正此意也。蜀中古刻頗多,石質易朽,著錄者多亡,續訪者未聞。此邦學人,若肯留意,亦有功文獻之事也。好學者如肯學書小篆,極佳。此經學內事,非遊藝事也。惟止宜寫小篆,不可寫鐘鼎古文,彼非豪素間物,不能仿偽。為之者謬也。
〇 書法忌狂怪。
凡事皆貴平正通達,書法亦然。惟不學人始以此相詫,拙書者乃藉此匿瑕耳。卽如李斯為小篆之祖,而遺刻兩石,中規合度。蔡中郎為八分之宗,其所書石經,雖再經摹刻,規模終在,而謹嚴工整。篆隸如此,楷書可知。其身心之放縱與否,卽此可見。
〇 避諱字斷不可忽。
前代諱忌繁多,嫌名動輒改寫。國朝法令寬大,應避之字,並不難記。今見鄉曲諸生,屢屢觸犯,大不可也。至至聖先師諱,動輒用入,尤可怪詫。不特違式自誤,且身在學校,此而不曉,可謂不知禮矣。別紙條舉於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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