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娶你啊

文

相思木

青葱白纸签约作家，好橘子钞票的养猫人。

01十分钟先生说；这个八月的情人节，不送鲜花巧克力，我们就去布拉格装逼。句末加个猥琐至极的大图片，我坐在电脑前，撇撇嘴给他回个“你带着钱我带着你，我们明天就出发。”去年的情人节，刚好换了部手机。十分钟先生去上海出差了。当时大姨妈光临，肚子痛得受不了，翻来覆去睡不着，凌晨两点的时候稍微好点儿，忍不住给他发恶作剧短信:“十分钟先生是吧！我是xx，我们出来谈谈吧。”他没回应，又连续发了数条“你也知道感情这种事情不好说，她以前是爱你但现在爱我。”一连发了n条，都没有什么动静，大概几秒钟之后他的电话打进来，是个女人的声音，娇滴滴的喊我“是苏小姐吗？”我瞬间懵逼了，连忙看来电显示，确定是他的手机号码后背后凉了一片，手也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事态完全处于掌握之外啊。结果他张扬的笑声从电话那边传过来。才知道这货居然去用电脑调了个女人的声音。我气得不行，告诉他肚子疼，他说“大姨妈来了？别怕，用转移注意力法，你听我说啊。还记得以前咱学校那个丑逼吗？”用肩膀夹着手机听他讲话，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第二天醒了发现，和他的通话记录竟然持续了五个小时。其实第一眼看见十分钟先生就决定了。如今想想也并不觉得不可思议。毕竟那时候他不仅是我的校友，还举家迁移到苏家村去，严格上来讲，已经将半条腿，踏入我家的大门。读书时代的他比现在更混。我记得初见时，是在夏天特别炎热的时候。那时候流行陈浩南，牛仔上衣中分头发，他就穿了件破洞的牛仔，跟几个男孩子骑在山地跑车上，呼啸着从我的身边过去，还顺手扯走我书包上的小挂件说“这玩意儿送我好了。”虽然没有跟他在同个班级里，但身边的人差不多都会议论他。夏天刚开始从某某地转来，上课第一天就迟到十分钟。被老师罚站十分钟，吃饭十分钟，装篮球高手帅不过十分钟，交卷也要推迟十分钟。女生们喜欢叫他十分钟先生，并且在他撩刘海的时候笑得东倒西歪。准确来说，我们的交集开始在一场校运会上。女子八百米短跑，我被迫参加，几个班的参赛者从起点开始跑，跑到最后就剩我和另外三个魁梧至极的女生。三杠白的跑道绕过他的身边，烈日炎炎下，他换上大红色丑到惹哭体育老师的t恤，张牙舞爪的喊“嘿，苏景色啊，加油啊，你们班就靠你啦，为中华的崛起迈出你的小粗腿吧，卡莫北鼻啊。”那形象实在跟城市环保叔叔没什么区别，围观的师生顿时笑场，我用力平复自己的呼吸，但不知为何依旧觉得脸颊发烫。运动会结束，他狗腿的递给我一瓶水，是我最不喜欢的冰镇绿茶，但我没说我不要。他说“我是你们隔壁班的隔壁班的，我叫……”“我知道。”我面不改色的打断他，边扭盖子，边调侃“十分钟先生，刚刚的小粗腿叫的很响亮。”冰镇水珠太多，蒸发了满手都是。盖子没扭开，他顺手拿过去一扭，末了下意识的喝一口，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n秒，他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说“我，我再去买瓶。”我说“要营养快线。”“好。”事后他夸我“没看出你的体重跟身轻如燕扯上关系。”“呵，每天累得跟狗一样的锻炼……”“不不不，狗可没比你累。”我们那时不过见了几次面，却已经可以轻松愉快的聊天，爱情最好的开始也许就是这样，不排斥，一切都显得那么水到渠成。02暑假时，有酒店的车来村里找暑假工。我老早就跟父母说还了要去，给他发信息告别，他闷了很久说有暑假班。没想过他也会来，那天我拉着沉重的行李箱向汇合点走，他从身后跟突然上来，把我的行李箱夺过去。脸色看起来有点不好，我问“你干嘛呢？”“谁去打几天零工跟你一样啊，把整个家当都带来了吧？蠢死。”当时周围都是十里八村，认识或不认识的人，我脸皮薄，被他那么一说气得咬牙切齿“我没叫你帮我拿。”后来才知道，他妈给他安排了几门课，想着趁暑假给他提提成绩。谁知他死活不要去，还说要去体验生活，母子脸闹得有些不好。男孩子一半被分到后厨，女孩子大多都在楼面。他就在后厨里当打杂，什么事都要干，洗菜派胖子，还要学杀鱼。大家平时都没做过什么粗活，一天下来都快垮了。经理安慰我们三天以后就会习惯，都让我们好好把握这次来之不易的生活体验。三天后所有人都能轻松应付工作上的难题，只有他拿把刀都可以割到手。跟他一个村的说“他从小到大养尊处优，都没洗过碗，真不懂这种有钱人的脑回路。”03我们的班次不一样。整体来说他比我们上班上得早些，早中晚的饭也比我们早。但每次轮到楼面吃饭的时候，我的饭盒都是满的。那些老员工每到吃饭的时候就像打了鸡血狼吞虎咽，一点都不如我矜持。他怕我抢不过人家，所以提前给我弄好。日复一日天天如此。只是因为班差的时间，我们能够碰面的就只有短短的几分钟。后来领证的时候，我问他当时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他难得深沉一次，扬了扬手里的结婚证“毕竟我知道，以后躺我身边的人是你啊。”04他喜欢周杰伦，我喜欢陈奕迅。假期每次借完唱片，都会出现以下争执“等下就先听周杰伦的，听完后再听陈奕迅。”我:“凭什么啊。”“你不知道，只要听完陈奕迅，你都会睡得跟猪一样？我一个人听没意思。”“那你以后也听陈奕迅啊，周杰伦太魔性我吼不住。”他嘴上骂我神经病，气急败坏要人权，往后几年却再也没有买过周杰伦的片子，还能轻易哼出陈奕迅的浮夸。05他喜欢周杰伦，我喜欢陈奕迅。假期每次借完唱片，都会出现以下争执“等下就先听周杰伦的，听完后再听陈奕迅。”我:“凭什么啊。”“你不知道，只要听完陈奕迅，你都会睡得跟猪一样？我一个人听没意思。”“那你以后也听陈奕迅啊，周杰伦太魔性我吼不住。”他嘴上骂我神经病，气急败坏要人权，往后几年却再也没有买过周杰伦的片子，还能轻易哼出陈奕迅的浮夸。06高考之前，我妈找我谈话，意思是想送我出国。她说“你不是一直想当名翻译官吗，正好你姐在国外，高考之后就去吧。”我求助的看向我爸，可对方只是将报纸拉高了一点。我爸妈是比较传统的那种人，说一不二，小事可让我胡闹，这种关乎人生的大事，从来都没有给我机会反驳。况且那会儿完全不知道，想要留下的理由是甲乙丙还是丁。我下意识里不敢告诉十分钟先生，整天郁郁寡欢的。同桌问我，我才告诉她我可能要出国。大学大家都各走东西，以后能再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于是各种拍照留念，告白相拥，同学录席卷而来。我随波逐流也买了一本，先给别人写，最后顺水推舟到他面前。他说后天吃散伙饭的时候再给我。结果散伙饭当天晚上，他把东西丢给我，却什么都没留下。我们一人坐在桌子的一端，灯光打在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即将离别的心情是激动的，自此人生漫长，谁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一切未知的经历显得彷徨美好。大家七嘴八舌指手画脚，话题从青春荷尔蒙聊到蓝色生死恋，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我。而当时班里准备出国的除了我还有另外两个人。老班长想着尽点情意，挨个给我们敬酒，轮到我的时候明显有了些醉意，他说“景色啊，到了国外也不要忘了我们家的十分钟啊。”对于我而言这太过于敏感。就算人家只是开玩笑，我也会觉得尴尬，好像心事被人拉开来看。我急忙淡定的说“我不会只记得他的。”于是十分钟的脸色更臭了，散场时一声不吭走在前面，我说“你这一晚上发什么疯呢。”大概导火线就是在那时候被我作死点着的。他眼眶红红的冲我吼“你才发什么疯吧，去国外多了不起啊，全班上下挨个说，就瞧不起我是吧？要不是看别人的留言，劳资还被蒙在鼓里？”年少时性子急，自尊心强又容易口无遮拦。我一怒之下冷笑“我出不出国关你什么事？”“那我们以后也没必要联系了。”“好啊，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此后大学四年我们果真较真的没有再联系过。事实上，美国第一年，我就后悔了。想打电话道歉又拉不下脸，加上电话卡不见了，要补办很麻烦。谁知道他到了北京之后，会不会换号码，就算是道歉也应该是他先吧。这冷战一冷就是一整个大学学期。07有次过年，老班长问我有没有时间回去一趟，我一口回绝。这种聚会他一般都会在吧，到时候要说些什么？你好好久不见？那当时说的老死不相往来起不成了笑话？还不如不碰面。谁知聚会那天同桌发来的照片里没有他的身影。我一个个浏览下去，画面里肥胖不一，油光满面的老同学抢走了所有风头，依旧没有看到。突然一个来自中国北京的号码打进来，其实那时候就有种预感了。预感是他打来的。“我在你们学校门口。”他的声音闷闷的，经过四年的时间，似乎变得浑厚了些。当时的心情至今难以忘记，就像很小很小的时候，你养的一只宠物狗走失了之后再回来，那些愉悦和激动早就先心里的疙瘩斩草除根。我过去的时候看见他正抱着胳膊坐在校外的石凳子上。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弓着背看起来有些孤独。美国那时候还在下雪，饶是知道天气，穿再多的衣服都没什么多大的用处。我说“你怎么来了。”四年的漂泊，让我懂得了取舍。他说“就是想来美国看看雪，毕竟同学一场，顺便来瞧瞧。”“这样啊。”我笑了笑“要想看雪，再等个两三月，北京也是一片雪白吧。”后来他愣了很久很久，才回答“对不起，我想你，你毕业后会回来吗？。”那不过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可是一听见他说我想你，我整个人就都不好了。初来美国时的困难没把我压倒，发生生病没让我气馁，唯独他那一句让我泪流满面。我们上高三那时候，学习特紧张。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脑子全是ABCE和各种高考范例，至于吃饭一天三顿都齐，就是没几碗下腹。他认识五道口的小吃店老板，有天带我去吃东北的汤水饺，只一口我就爱上了。可惜后来在美国，就算走遍唐人街，也没有吃到记忆里的味道。分别之前我说“美国没有东北饺子呢。”08我姐是一个比我妈还强势的人。大学四年没少教育我，她都已经帮我物色好工作，说等我一切尘埃落定，就把爸妈也接到美国来。听我的意思之后，她大发雷霆，指着我的鼻骂“努力了这么些年，说放弃就放弃啊？”我说“我这不是思念中国吗。”“你放屁啊。别以为我不晓得你那点心思。”事已至此只能坦白，她虽然一生都雷厉风行，却也有在某个男人手里载到过，大家都是成年人，遇见个对的伴侣，都有权利去争取。我说“我喜欢他，就像你喜欢姐夫一样喜欢他。”“确定他对你有意？”“是的，我万分确定。”“那你滚吧。”起初以为她一开始就是反对我的，回到房间之后看见摆在书桌上的飞机票，才知道自始至终都没有要强迫我留下。09回中国那天晚上，十分钟先生说要带我吃遍北京的小吃街。我在路上遇见老班长，两人聊了一会儿。才知道，十分钟先生的奶奶在那两个月去世了。我觉得十分愧疚，见了面一直低头不敢跟他说话，怕一说自己先哭了，去美国看我估计是真的想这个人讲讲话。关于他奶奶的事情，之后他也有提起过一些，末了我说“今天就当你最大，要什么我都答应你。”“真假？”“比珍珠还真。”“那两天后我们民政局见？”10领证前一天，我突发奇想去补回以前的电话卡。弄好以后发现了n个未接电话和短信，除了两三个是同桌的以外，全是他的。前几条短信是我刚刚去美国那一年“之前是我说话重了些，对不起。一个人在那边，好好照顾自己。”“手机没电吗？还在生气？”“我都不气你瞒我了，你就不能给我打打电话？”后几条好像是大二那时候“北京下雨了，老班长说看见个跟你长得像的女生，就是胸比你大点。”“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如果原谅我，就给我打个电话吧。”看到最后我已经泣不成声，偏偏这货莫名其妙拿出一堆收藏品出来。说什么“结婚之前，让你更了解我，这是一种必要。”然后在他的指导下，我看见了他这辈子最丑的样子。大概是十四五岁的时候，那时候流行非主流和杀马特，而他的整个青少年时代，都是跟鸡窝头和柳钉裤过活的。那剪刀手比在下巴处的死丑逼，真不敢相信就是他。“我四岁的时候还尿过裤子呢，这事情现在除了我妈知道，就只有你知道了。”奇怪的是，从分离到和好，从恋爱到结婚，我们之间的故事都没有别人所说的兵荒马乱。那好像是再平凡不过的事情，就跟吃饭一样，一切都是那么顺风顺水，就来得晚了些。多年后看我的少女时代，突然秒懂，爱情最美好的样子并不是一万句我喜欢你，而是他的秘密你刚好都知道，你的心事也愿意跟他分享。他喜欢你喜欢的事物，你不反感他最丑逼的样子。

执笔

相思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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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耳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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