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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经大什么大,人什么人利见大人
在周星驰主演的喜剧《九品芝麻官》中,八府巡按包龙星在大堂上与恶讼师方唐镜斗嘴时,有一段有趣的对话。方唐镜口称“大…”,包龙星立刻打断:“大什么大?”方唐镜说:“我叫大人而已。”包龙星又问:“人什么人?”
这部电影的背景是清朝,当时的皇帝是清朝第十位皇帝——同治帝,“大人”只是当时官场中下属对上司的习惯性称呼。但是包龙星故意反问,倒使人产生了一个疑问:“大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大人”一词最早见于《易经》,在乾卦九二爻的爻辞中就有“见龙在田,利见大人”之句。这里的“大人”指在高位者,例如王公贵族,而非普通官员,因此《史记》中才将“王公大人”并称。
在《易经·文言传》中孔子特别解释说;“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天且弗违,而况於人乎?况於鬼神乎?”初闻孔子此语,仿佛这位“大人”神圣之极,就连上天也不敢违背他的意思,人、神、鬼更是俯首听命,莫敢违抗。
“大人”真的有这么神奇吗?
其实并非如此,孔子这么说的目的在于推崇“大人”的德业,而不是装神弄鬼故作惊人之语。“与天地合其德”,是说“大人”的德行与天地相匹配,简单来说就是拥有“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和“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的精神。“与日月合其明”,就如《论语》中子贡所说的“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取“大人”之德行光明如日月,世人可见更可法之意。“与四时合其序”是说“大人”的生活与四季相协调,以此养生保泰。
值得注意的是,人们认为的好习惯:早睡早起,其实并不符合四季的法则。春夏秋冬四季,日出日落的早晚并不相同,昼夜长短也有差别,因此人们的作息也应该有早有晚。合理的作息规律应该是:春季晚睡早起,夏季晚睡早起。秋天早睡早起,冬天早睡晚起,这才是顺应四时,而且这也是《黄帝内经》的养生主张。
“与鬼神合其吉凶”的“鬼神”是一类事物的善恶两面,有神就有鬼,有鬼就有神,而不会只有福人的神,而没有害人的鬼。当然孔子在这里并不是讨论鬼神,而是说做人要像神一样正大光明,行善助人,自然吉祥,若像恶鬼一样鬼鬼祟祟存心不良,那就是大凶。效法神还是效法鬼,趋吉还是趋凶,一切由人自己决定。
“先天而天弗违”,并不是如神话中所谓先天地而生,而是代表了预知未来的先知和未雨绸缪的先觉,因此看起来天也没有违反“大人”的意愿。怎么才能做到“先天而天弗违”呢?就在于后面的“后天而奉天时”。“奉天时”就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相呼应,用古人的话说就是效法天地自然,用现代话说就是按照客观规律办事。懂客观规律而能按客观规律办事,自然也能用客观规律来预测,而事物的发展自然不会违背其自身的发展规律。
照这样来看,这个“大人”真不简单,与道家的真人、儒家的圣人相比较也毫不逊色。当然这并不是说《易经》那个时期的王公贵族就有这样崇高的德行,而是表达了对王朝高级贵族的美好期望。
在《易经》乾卦中,九二爻和九五爻的爻辞都有“利见大人”四个字,虽然“大人”的本义是指王公贵族,但是这两个地方的意义并不相同。
九二爻的爻辞是“见龙在田,利见大人”,这个时候的龙已经从初九爻“潜”的状态变为“见”的状态,出现在地面上,人们能看到了。龙是神物,见到龙自然是吉兆,预示着人可以去见大人物,一定吉利。“利见大人”有两层意思,首先是能顺利见到大人,其次是见到大人后诸事顺利,更能得到大人的垂青,自然前途一片光明。
在古代,别说普通百姓,就连地方官想要见位高权重的京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们看《水浒传》中,蔡九知府描述去往老丈人蔡京府上送信的程序:“所有到我们家送信的人,首先要找到李门子,李门子要送给张干办,张干办要送给里面的李都管,然后才能送到里面。不管多亲多近,必须三日才得回书”。不论古今,能顺利见到大人,就已经很走运了,如果见到大人后,更能以人品、学识、能力等得到赏识和提携,前途无忧矣。这还不是“利见大人”吗?
九五爻的爻辞是“飞龙在天,利见大人”,这时候的龙高飞在天,又与“见龙在田”的气象大不相同。龙出现在地面上,只有当地的人能看到,而飞到高空后,如同日月高悬,各地的人都能看到,这代表一个人已经身居高位,得到万民的敬仰。
到这一步,这个“利见大人”就不再是纵向上人际关系、政治资源的拓展,而是如孔子所说的“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开始在横向上通过共同的兴趣爱好、政治愿景来拓展。这里面包含的另一层意思就是当事人体会到身处高位时孤家寡人的滋味,开始从另外的维度回归群体。这不仅是出于情感的需要,更是和光同尘式的明哲保身。
仔细品读《易经》中“大人”一词,高官显贵是大人,德行广大也是大人,这就代表了两种不同的人生出路。“穷则独善其身”,就是进德修业,求为盛德广大的“大人”,这是出世的路线;“达则兼济天下”,就是为政为民,求为位高权重的“大人”,这是入世的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