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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暖阳短篇连载小说三唐亚杰
一场突然的事故,并没打乱原定的计划,拗不过小盛和大民的盛情,虽揣着满心歉疚,依然坐上浑身伤痕的车开到“中国地”拍摄场走了趟马。“中国地”的城墙上,日本鬼子的炮楼下,高高悬挂的“预警钟”(一块云铁)和简陋的茅草屋,都成了女生们各自寻找的中意背景,搔首弄姿。美是她们的天性,连她也被调动起了情绪,面部挂上了绝然不同的表情,在莉红的调教下不亦乐乎,美的差不多,匆匆地撤离清风岭。
车上的气氛没有来时热烈,是肚子的抗议限制了嘴巴,还是刚才的梦魇犹存,抑或志得意满,累不可支?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
车进南双庙镇,三嫂提醒:“大民,往里我家拐一下,我去送点东西。”
三嫂的娘家在南双庙镇吊桥子村,距市区30多公里,距镇政府所在地十五华里。全村户人家,不足口人。经济不算发达,村民主要靠几亩薄田和外出务工维持生计,温饱有余,离富裕还有差距。虽离市中心不远,却保持着相当的传统。
车下公路,便有些颠簸,村里的土路坑洼,多缘于雨季车辆的辗压。坐在车里极目远眺,高耸的连山似波浪翻涌而来,在平旷和波浪之间,一丛丛、一排排的树筑成防波的堤坝,隔开动与静的距离,车子则若慢摇的船,划开向后旋转的农田慢慢前行,白花花立挺的苞米秸茬如泛起的水花,还有偶尔就地、就近、就便堆放的柴草垛,礁石一般随意错落。进村,车子左一拐,右一扭蛇样爬行,因为村里的路依家家户户的院落、墙体和堆放物而习惯走向(典型的农村规矩)。
敞开大门的院子可以清楚的看见成囤,或者挂满房檐的金黄色苞米,给冬天的单一添加润眼的颜色。汽车的马达声,也搅醒了交织而来的狗吠、鹅吼、鸡叫、驴鸣,小村顿时沸腾。
我们当然是不速之客,小村却相当包容。虽然也有指指点点的惊疑,也有侧立门边的旁观,但村民们的脸上除了安静,便是自然。“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不知道此时其他人的感受,我却被深深地吸引着。多么熟悉的场景?那山、那田、那路、那树、那房、那院落甚至那禽畜的叫声都让我仿佛回到从前,回到无忧无虑的过去,亲切地溶入到那个拥有人情味、朴实、热情,不带任何漠视、冷淡和“看人下菜碟”的小村。本以为离开的20多年,感情已经完全被麻木所包裹。
没想到,那只是一层僵硬的外壳,只在轻轻的敲击之下,便从裂开的缝隙伸出触角,抚摸着我的柔软。让我忽然明白,过去的20年中,我一直在苛求于追逐和打拚,把世俗的攀比扭曲成生命的方向,而把真挚丢进了角落,任它在尘灰的掩埋里独自忍受,即便在我累了、困了、烦了、恼了,孤单了、无助了的时候,也没有想到它的存在。原来久违的亲切、温暖,不在于那些所谓苦乐、祸福、爱恨、褒贬、是非、真假、成败、得失、醒醉和沉浮生死的简单寻找,而在于学会珍惜,懂得放弃的现实道理。
一户大院的门口,我叫停了车,一段都快失落在记忆里的景色再一次的撞进我的心窗。眼前,一盘约五米直径的石碾,一头蒙眼的毛驴,一个圆柱形的石滚,一位黑瘦的村妇,一把轻薄的小扫帚,一桶金黄色玉米,一个满脸皱纹的农村老太,一个小脸脏兮兮的两岁小女孩。村妇一手牵毛驴,一手用扫帚扫着碾子上的碎米。石滚子碾碎的声音和木轴磨合的“咯吱咯吱”声交汇,原始、恬淡而又无比舒爽。
看我们一群人围上来,农妇并无惊讶,略带吟吟笑意,继续着手里的活计。不禁我稀奇,连三哥都靠近跟前,轻声的说:“这东西我都有40多年没见了......”
女人们像发现了新大陆(比西洋景好看得多),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她更是破天荒,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竟在任欣和莉红的鼓动下,战战兢兢拉起驴的缰绳,围着碾子足足转上五圈。
老太很热情:“你们是城里来的吧,怪不得瞅着新鲜。”
她们边点头边问:“照几张相可以嘛?”老太笑了,脸上皱纹又挤皱了不少。“那有啥不行,这院里、院外,随便照。”大度到不加思索。莉红端着相机,跟着这个拍金黄色的苞米囤,跟着那个照大剁的苞米秸,还有那盘碾子,那头驴及一直忙活的那位村妇都成了她们的原汁原味素材。她的眼里闪现出活跃,尤其她牵起那个农村小女孩脏兮兮的小手,很沉醉地一起拍过照片,相信她的心灵已然产生强烈震撼。
“一样的天地,不一样的际遇。”当她锦衣玉食,正为成长中的小烦恼而困惑时,这个孩子却手抓冻硬的馒头,两腮通红地抗拒寒冷的洗礼。可以想见,她的成长里有过多少人帮助,而这个小女孩至少目前没有她一样的待遇。或许这个孩子将来也可能非常出色的,但需要什么样的艰辛磨砺应该难以预见,也似乎可以预见。
“一样的人,不一样的过程。”如此悬殊的反差必定会在她的心里打下了深深的烙印。三嫂说:“隔壁这家还有一盘石磨呢,我再带你们去看看。”老太说:“去吧,他家刚刚还在推。不过,得小心点狗。”她们会意一笑:“多么善良的老人!”
普通的农家小院,一盘石磨立在窗前,可以清晰的看见磨盘出口还滴着白色液体。得知来意,主人很开心,详细地向她们讲解着使用方法,并鼓励她们:“插上磨杠推推试试。”
她们每个人很吃力地比划了几下,摇头苦笑也当是对原生态生活的致敬。告别小村,每个人都恋恋不舍,相信今天的偶然已经在所有人心里深刻了认识和比较,对生活增加了新的发现,包括生活方式和生活态度,改变或许也从此开始。
她显然活跃了许多,坐在车上不再郁郁寡欢,脸也阴转晴。“到饭点儿,都提起点精神好抢饭吃,谁没抢着那是没本事。”三哥的嘴没闲着。“莉红,把中午饭订哪了?”
“三哥,定关东大院了,房。”
“定这么大馆子呢,那可得好好吃吃。”关东大院在市内很有名气,生意也很火,主营却非高档的海鲜、鲍翅,而是地道的农村风味。想来老板必然精明,他洞悉城里人在吃腻了高蛋白、高脂肪、高热量和更多的垃圾食品后,一定会对农村风味的饭菜情有独衷,可能也和当下流行的怀旧和返璞归真有关。不管怎样,酒店自开业以来人满为患,不提前预订根本难觅座位,可见人们的追求也在不知不觉间发生着变化,这应该也能说明点什么。
聚是中国人的传统,小到哥们、姐们、同学、同事、战友等等。没事打打电话,唠唠小嗑,拼个小桌,喝点小酒;大到各种节日,亲朋好友欢聚一堂,体现的是热闹、和谐和情谊。酒则是聚的媒介,逢聚必有酒,所以才有“无酒不成席”的几千年传承。酒既是粘合、催化的好东西,也是伤身、闹事的坏东西,所谓有利必有弊。
今天的聚会,只有一个主题--朋友。多半天的折腾和颠簸,一行人早已饥肠辘辘,点酒布菜,开门见山,不过也得讲点入乡随俗的规矩,桌上大哥总得先端端杯,说几句开场白。
龚三哥当仁不让:“各位弟弟、弟妹们,今天天不错,又赶上小杰一家回朝阳,咱们这帮朋友难得聚这么齐,所以得好好热闹热闹。知道你们上午去清风岭挺累,钱鑫和莉红把大家安排在关东大院,目的就是能喝点小酒解解乏。既然是我是大哥,那我先提三杯酒,第一杯和小杰一家喝,第二杯和所有弟妹、孩子们喝,第三杯和几个弟弟喝......”
一口气,他三杯白酒下肚。典型的家乡讲究:“三杯美酒敬亲人!”刚要接着进行,门突然的打开,徐哥笑吟吟的走进来,看得出,他的脸上微现红晕,脚步也不算利索,喝过的状态。身后嫂夫人和王哥亦步亦趋,时时表现着要伸手扶他的架势。
徐哥,五十出头,一米八多的个子,穿着干干净净,利利索索。长脸,大眼睛,高鼻梁,倍儿亮的背头在头顶隆起煞有介事的造型。几年前认识他就这副形象,应该从未改变过。因为接触的机会不够多,所以不敢说了解很深,只感觉他生就的热心肠,啥事好张罗,人很仗义,遇到场合没他少热闹,有他更热闹那伙的。他非本地人,40年前在黑龙江讨生活,流落到本地可谓一穷二白,住铁道边的小平房,连冬天的取暖煤都没有,足见困难程度。
“没有受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了的福。”越是这样的日子,越能激发人的潜能。他凭着年轻不服输的劲儿,凭着热情实在的性格,再借着聪明和能干,竟然在举目无亲、孤立无援的他乡一步步找到自己的立脚之地,直到混成一个不大不小的老板。说“不大不小”,是缘于“大本无边,多大算大?小当无底,多小算小。”介于比普通人挣的多点,比“大老板”产业小点,所以我自定义为“不大不小”。
当然,在承受艰苦岁月的挑战时,他也混了几个不错的朋友,人是不能没有朋友的。龚三哥、他、钱鑫、大民因为“臭味相同”,结成了生死兄弟,是不是模仿过“桃园结义”的情节不得而知,从此哥四个虽非一奶所出,却亲如兄弟。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他的脸上,只见他端起酒杯,环视一遭,“大民呢?”
三哥解释:“他和小盛去送车了,怕不让喝酒,先把车送回去了,这场合哪能落下酒鬼?”
听这话,他放下酒杯,“大民不回来,这酒我不能敬。”那语气里带着几分怨气。风闻他俩前段时间,亦在某次酒场合出了点嫌隙。“不会在今天、这个场合、喝酒之后......”
我的心里“扑通、扑通”打起小鼓。大家正你一句、我一句的“攻击”他,大民和小盛进屋了。
“大民,你不回来,我连酒都没敢敬,你知道啥意思吧?”大民点着头憨憨的没话。
龚三哥说:“该你敬酒你就敬酒,哪儿那么多废话?"
”徐哥来之前,确实喝了不少酒,王哥和大嫂的话做了佐证。所以他的神经已经麻醉得不受支配,多余的话不自觉的顺嘴溜出来,包括今天、包括喝酒、包括以前的种种,有不满有埋怨有戏谑,似乎他就冲着事儿来的。
乱嘈嘈之际,只听一声大喝:“服务员,给我上几根面条,我抽死他。”
大民忍无可忍,脸上爆出红色。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满桌人,也瞬间凝固了空气,所有人们一下子都怔住。大民需要发怒吗?是因为过去兄弟情份中的舌头碰牙,还是因为现在徐哥的喋喋不休?要么就是因为今天的疲劳、小小的车祸、还有那辆撞坏的新本田.....我不想揣测,但我能理解。
这一嗓的力度也惊着了徐哥,只见他迅速的站起身,踉跄着向门外走去,边走边说:“我-我-我走......”
莉红和三哥快速的朝门口追去。聚会才刚刚开始,热闹便被插曲打断,像现在的电视剧,想看下一段高潮的剧情,必须耐心等待插播广告的结束。
钱鑫慢悠悠地端起杯,“别管他,喝多了,一会就好了,咱们先接着喝。”
剩下的人回过神来,酒也打着激灵,随着他的节奏小心奕奕地流进心里。
沉静一会儿,我跟大民说:“你去看看吧,这会儿他应该能清醒点了。”
解铃还需系铃人,事从哪起,就得从哪了。
趁大民出去,王哥说:“哥几个,他是啥样人你们都清楚,过去确实发生了很多事,都赶一起了,又借着酒劲,所以今天你们也别怨他。何况以前这样的事(指吃喝玩乐)都是他张罗,偏偏你们今天没带他玩,他能舒服嘛?”
是啊!马勺哪有不碰锅沿的,都是凡夫俗子,谁会永远正确?即使一家人尚有解不开的疙瘩,何况朋友之间。一个头磕在地上,就是过命的亲兄弟,更要在理解和包容之间才能越来越亲密。
话音未落,他和大民已经进了门口。大民还是眯逢着眼,憨憨的笑,脸上多了释然和平静。徐哥也放松了不少,像国家领导人一样,挥起左手,颇有接见的味道,“哥几个,刚才我有点激动,不好意思啊!现在这酒咱们重喝,完事我再找个地方,给你们一一道歉。”当哥的就要这样,能拿得起,放得下。
她安静的寂坐,眼睛一忽出神地注视,一忽左顾右盼,每个人的表现表情都无一例外地涌入大脑。一群有点年纪的大人,给她上了一堂社会实践课。她也要长大,也要面对这样那样的各种场面,如何把握尺度是一门学问,更是一种能力。场面重新恢复,热闹超越预想,一段特意制造的插曲增加了剧情的跌宕。
莉红夹了一箸菜送进徐哥碗:“大哥,多喝酒,少说话,我给你夹菜。”
她的一句话,带动了几个弟妹,纷纷为徐哥布起了菜阵。
大嫂哭笑不得:“看看你,作的还有功了,招这么多弟妹伺候。”
哥几个哄笑,谈天侃地,吆五喝六,把一杯杯滚烫的烧酒倒进胃里,任酒精在体内慢慢的升温,直至烧成红红的炭火,烘烤着每一张涨红的脸。
:唐亚杰,出生于朝阳市,省某省直机关供职。年开始文学创作,西部散文家学会会员。先后在《沈阳日报》、《沈阳晚报》、《辽沈晚报》、《大众文学》等报刊杂志发表作品,曾获得全国情感散文大赛二等奖;第三、四届全国人文地理散文大赛一二等奖;第三届“相约北京”全国文学艺术大赛二等奖等。出版散文集《心灵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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