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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将军爷传
宋史刘沪传
沪字子浚,颇知书传,深沉寡言,有智略。以荫补三班奉职,累迁右侍禁。康定中,为渭州瓦亭寨监押,权静边寨,击破党留等族,斩一骁将,获马牛橐驼万计。时任福败,边城昼闭,居民畜产多为贼所掠,沪独开门纳之。
迁左侍禁,韩琦、范仲淹荐授阁门祗侯。又破穆宁生氐。西南去略阳二百里,中有城曰水洛,川平土沃,又有水轮、银铜之利;环城数万帐,汉民之逋逃者归之,教其百工商贾,自成完国。曹玮在秦州,尝经营不能得。沪进城章川,收善田数百顷,以益屯兵。密使人说城主铎厮那,令内附。会郑戬行边,沪遂召铎那及其酋属来献结公、水洛、路罗甘地,愿为属户。戬即令沪将兵往授地。既至,而氏情中变,聚兵数万合围,夜纵火呼啸,期尽杀官军。沪兵才千人,前后数百里无援。沪坚卧,因令晨炊缓食,坐胡床指挥进退,一战氐溃,追奔至石门,酋皆稽颡请服。因尽驱其众隶麾下,以通秦、渭之路。又败临洮氐于城下。迁内殿崇班。
戬以三将兵遣董士廉助筑城。功未半,会戬罢四路招讨使,而泾原路尹洙以为不便,令罢筑,且召沪。不听,日增版趣役。洙怒,使狄青械沪、士廉下狱。氐众惊,收积聚、杀吏民为乱。朝廷遣鱼周询、程戡往视。氐众诣周询,请以牛羊和丁壮助工役,复以沪权水洛城寨主。城成,终以违本路发扶使节制,黜一官,为镇戎军西路都巡检,复内殿崇班。疡发首,卒。弟渊将以其枢东归,居人遮道,号泣请留。葬水洛,立祠城隅,岁时祀之。
经略司言:得熟户蕃官牛装等状,愿得沪子弟主其城。乃命其弟淳为水洛城兵马监押。城中有碑记沪事。
论曰:沪水洛之战,从容退师,沪之才略,其最优者欤!
宋史刘文质传
刘文质,字士彬,保州保塞人,简穆皇后从孙也。父审琦,虎牢关使,从讨李重进战死。文质幼从母入禁中,太宗授以左班殿直,迁西头供奉官、寄班祗侯。
帝颇亲信之,数访以外事。尝谓内侍窦神兴曰:“文质,朕之近亲,又忠谨,其赐白金百斤。”出为两浙走马承受公事,擢西京左藏库副使、岢岚军使,赐金带、名马。徙知麟州,改麟府浊轮砦兵马钤辖。击蕃酋万保移,走之。越河破契丹,拔黄太尉砦,杀获万计,赐锦袍、金带。徙知庆州。
李继迁入寇,文质将出兵,而官吏不敢发库钱。乃以私钱二百万给军,士皆感奋,遂大破贼。徙泾州,充麟州、清远军都监,又破敌于枝子平。咸平中,清远军陷,坐逗挠夺官,雷州安置。久之,起为太子率府率、杭州驻泊都监。封泰山,以内殿崇班为青、齐、淄、濰州巡检。进礼宾副使、石隰缘边同都巡检使,徙秦州钤辖。建小落门砦,亲率士版筑。会李浚知秦州,因就赐白金五百两。
天禧中,知代州。先是,蕃部获逃卒,给绢二匹、茶五斤,卒皆论死。时捕得百三十九人,文质取二十九人,以赦后论如法,余悉配隶他州。再迁内园使、知邠州,数从曹玮出战,筑堡障。复徙秦州钤辖,领连州刺史,再知代州,卒。
厚赙其家,官子三人。
文质以简穆亲,又父死事,故前后赐予异诸将。真宗尝问保塞之旧,文质上宣祖、太祖赐书五函。仁宗亦以书赐之。然性刚,喜评刺短长,于贵近无所避,故不大显。子十六人,涣、沪皆知名。
宋史郑戬传
郑戬,字天休,苏州吴县人。早孤力学。客京师,事杨亿,以属辞知名,后复还吴。及亿卒,宾客弟子散去,戬乃倍道会葬。举进士,擢甲科,授太常寺奉礼郎、签书宁国军节度判官事,召试学士院,为光禄寺丞、集贤校理、通判越州。还,改太子中允、同知太常礼院,注释御制《发愿文》、《三宝赞》,升直史馆、三司户部判官,同修起居注,以右正言知制诰。判国子监;选明经生讲解经义。徙知审刑院,迁起居舍人、龙图阁直学士、权知开封府。
吏冯士为奸利,有告士元受赇藏禁书者,戬穷治之。辞连宰相吕夷简、知枢密院盛度、参知政事程琳,遂逮捕夷简子公绰、公弼参劾其状。既而士元流海岛,度、琳坐尝交关士元罢去,其余绌罚者自御史中丞孔道辅、天章阁待制庞籍又十余人,朝议畏其皦核。戬敏强善听决,喜出不意,独假贷细民,即豪宗大姓,绳治益急,政有能迹。徙权三司使,复转运使考课格,分别殿最。又勾较三司出入,得羡钱四百万缗,以右谏议大夫、同知枢密院改枢密副使。
戬与参知政事宋庠,为宰相吕夷简所忌,与庠皆罢,以资政殿学士知杭州。钱塘湖溉民田数十顷,钱氏置撩清军,以疏淤填之患。既纳国后不复治,葑土堙塞,为豪族僧坊所占冒,湖水益狭。戬发属县丁夫数万辟之,民赖其利。事闻,诏本郡岁治如戬法。
迁给事中,徙并州,道改郓州,又徙永兴军。建言:「凡军行所须,愿下有司相缓急,析为三等,非急罢去。」先是,衙吏输木京师,浮渭泛河,多漂没,既至,则斥不中程,往往破家不能偿,戬奏岁减二十余万;又奏罢括籴,以劝民积粟。长安故都多豪恶,戬治之尚严,甚者至黥窜,人皆惕息。
未几,为陕西四路都总管兼经略、安抚、招讨使,驻泾州,听便宜从事。迁尚书礼部侍郎。时知庆州滕宗谅、知渭州张亢过用公使钱,戬致于法。行边至镇戎军,趣莲花堡,天寒,与将佐置酒,元昊拥兵近塞。会暮尘起,有报敌骑至者,戬曰:「此必三川将按边回,非敌骑也。已而果然。及疆事少宁,诏还,知永兴军。
初,静边砦主刘沪谋筑水洛、结公二城,以通秦、渭援兵,招生羌大王族为边卫。戬使沪与著作佐郎董士廉督其役。会罢戬四路,宣抚使韩琦、知渭州尹洙皆以为不便,召沪、士廉罢役归,不听。乃使裨将狄青将兵以往,械送德顺军狱。戬力争于朝,卒城之。
进户部侍郎、资政殿大学士、知并州。契丹与元昊方交兵,边奏互上,独戬不以闻。诏遣使问其故,戬对曰:「敌自相攻,中国不足忧也。」麟、府间有弃地曰草城川,戬募土人为弓箭手,计口给田。初,兵兴,用不足。河东行铁钱,山多炭、铁,鼓铸利厚,重辟不能止。戬乃请三当一。令既下,兵民相扇动,数千人邀走马承受诉。承受,中贵人,不能遏。又群噪州门,守门者拒不得入。戬闻,悉召至庭下,推首谋者数十人,黥隶他州,事乃定。
迁吏部侍郎,改宣徽北院使,拜奉国军节度使,卒。赠太尉,谥文肃。戬遇事,果敢必行。然凭气近侠,用刑峻深,士民多怨之。
宋史尹洙传
尹洙,字师鲁,河南人。少与兄源俱以儒学知名。举进士,调正平县主簿。历河南府户曹参军、安国军节度推官、知光泽县。举书判拔萃,改山南东道节度掌书记、知伊阳县,有能名。用大臣荐,召试,为馆阁校勘,迁太子中允。会范仲淹贬,敕榜朝堂,戎百官为朋党。洙上奏曰:「仲淹忠亮有素,臣与之义兼师友,则是仲淹之党也。今仲淹以朋党被罪,臣不可苟免。」宰相怒,落校勘,复为掌书记、监唐州酒税。
西北久安,洙作《叙燕》、《息戍》二篇,以为武备不可弛。
《叙燕》曰:战国世,燕最弱。二汉叛臣,持燕挟虏,蔑能自固,以公孙伯珪之强,卒制于袁氏。独慕容乘石虎乱,乃并赵。虽胜败异术,大概论其强弱,燕不能加赵。赵、魏一,则燕固不敌。唐三盗连衡百余年,虏未尝越燕侵赵、魏,是燕独能支虏也。自燕入于契丹,势日炽大。显德世,虽复三关,尚未尽燕南地。国初,始与并合,势益张,然止命偏师备御。王师伐蜀伐吴,泰然不以两河为顾,是赵、魏足以制之明矣。并寇既平,悉天下锐专力契丹,不能攘尺寸地。顷尝以百万众驻赵、魏,讫敌退莫敢抗,世多咎其不战。然我众负城,有内顾心,战不必胜,不胜则事亟矣,故不战未尝咎也。
原其弊,在兵不分。设兵为三,壁于争地,掎角以疑其势,设覆以待其进。边垒素固,驱民以守之,俾其兵顿坚城之下,乘间夹击,无不胜矣。盖兵不分有六弊:使敌蓄勇以待战,无他枝梧,一也;我众则士怠,二也;前世善将兵者必问几何,今以中才尽主之,三也;大众傥北,彼遂长驱无复顾忌,四也;重兵一属,根本虚弱,纤人易以干说,五也;虽委大柄,不无疑贰,复命贵臣监督,进退皆由中御,失于应变,六也。兵分则尽易其弊,是有六利也。
胜败兵家常势。悉内以击外,失则举所有以弃之,苻坚淝水、哥舒翰潼关是也。是则制敌在谋不在众。以赵、魏、燕南,益以山西,民足以守,兵足以战。分而帅之,将得专制,就使偏师挫衄,他众尚奋,讵能系国安危哉?故师覆于外而本根不摇者,善败也。昔者六国各有地千里,师败于秦,散而复振,几百战犹未及其都,守国之固也。陈胜、项梁举关东之众,朝败而夕灭,新造之势也。以天下之广谋其国,不若千里之固,而袭新造之势,侥幸于一战,庸非惑哉?兵既久弭,士大夫诵习,谓百世不复用,非甚妄者不谈。然兵果废则已,傥后世复用之,鉴此少以悟世主,故迹其胜败云。
《息戍》曰:国家割弃朔方,西师不出三十年,而亭徼千里,环重兵以戍之。虽种落屡扰,即时辑定,然屯戍之费,亦已甚矣。西戎为寇,远自周世,西汉先零,东汉烧当,晋氐、羌,唐秃发,历朝侵轶,为国剧患。兴师定律,皆有成功,而劳弊中国,东汉尤甚,费用常以亿计。孝安世,羌叛十四年,用二百四十亿。永和末,复经七年,用八十余亿。及段纪明,用裁五十四亿,而剪灭殆尽。今西北泾原、邠宁、秦凤、鄜延四帅,戍卒十余万。一卒岁给,无虑二万,骑卒与冗卒,较其中者,总廪给之数,恩赏不在焉,以十万较之,岁用二十亿。白灵武罢兵,计费六百余亿,方前世数倍矣。平世屯戍,且犹若是,后虽有他警,不可一日辍去,是十万众,有增而无损期也。国家厚利募商入粟,倾四方之货,然无水漕之运,所挽致亦不过被边数郡尔。岁不常登,廪有常给,顷年亦尝稍匮矣。傥其乘我荐饥,我必济师,馈饟当出于关中,则未战而西垂已困,可不虑哉?
按唐府兵,上府千二百人,中府千人,下府八百人。为今之计,莫若籍丁民为兵,拟唐置府,颇损其数。又今边鄙虽有乡兵之制,然止极塞数郡,民籍寡少,不足备敌。料京兆西北数郡,上户可十余万,中家半之,当得兵六七万。质其赋无他易,赋以帛名者不易以五谷,畜马者又蠲其杂徭。民幸于庇宗,乐然隶籍。农隙讲事,登材武者为什长、队正,盛秋旬阅,常若寇至。以关内、河东劲兵傅之,尽罢京师禁旅,慎简守帅,分其统,专其任。分统则兵不重,专任则将益励,坚其守备,习其形势,积粟多,教士锐,使虏众无隙可窥,不战而慑。《兵志》所谓「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之」,其庙胜之策乎?
又为《述享》、《审断》、《原刑》、《敦学》、《矫察》、《考绩》、《广谏》,凡《杂议》共九篇上之。
赵元昊反,大将葛怀敏辟为经略判官。洙虽用怀敏辟,尤为韩琦所深知。顷之,刘平、石元孙战败,朝廷以夏竦为经略、安抚使,范仲淹、韩琦副之,复以洙为判官。洙数上疏论兵,请便殿召对二府大臣议边事,及讲求开宝以前用兵故实,特出睿断,以重边计。又请减并栅垒,召募土兵,省骑军,增步卒。又上鬻爵令。时诏问攻守之计,竦具二策,令琦与洙诣阙奏之。帝取攻策,以洙为集贤校理。洙遂趋延州谋出兵,而仲淹持不可。还至庆州,会任福败于好水川,因发庆州部将刘政锐卒数千,趋镇戎军赴救,未至,贼引去。夏竦奏洙擅发兵,降通判濠州。当时言者谓福之败,由参军耿傅督战太急。后得傅书,乃戒福使持重,毋轻进。洙以傅文吏,无军责而死于行阵,又为时所诬,遂作《悯忠》、《辨诬》二篇。
未几,韩琦知秦州,辟洙通判州事,加直集贤院。上奏曰:汉文帝盛德之主,贾谊论当时事势,犹云可为恸哭。孝武帝外制四夷,以强主威,徐乐、严安尚以陈胜亡秦、六卿篡晋为戒。二帝不以危乱灭亡为讳,故子孙保有天下者十余世。秦二世时,关东盗起。或以反者闻,二世怒,下吏;或曰逐捕今尽,不足忧,乃悦。隋炀帝时,四方兵起,左右近臣皆隐贼数,不以实闻,或言贼多者,辄被诘。二帝以危乱灭亡为讳,故秦、隋宗社数年为丘墟。陛下视今日天下之治,孰与汉文?威制四夷,孰与汉武?国家基本仁德,陛下慈孝爱民,诚万万于秦、隋矣。至于西有不臣之虏,北有强大之邻,非特闾巷盗贼之势也。
自西夏叛命四年,并塞苦数扰,内地疲远输。兵久于外而休息无期,卒有乘弊而起。《兵法》所谓「虽有智者,不能善其后」。当此之时,陛下宜夙夜忧惧,所以虑事变而塞祸源也。陛下延访边事,容纳直言,前世人主。勤劳宽大,未有能远过者。然未闻以宗庙为忧,危亡为惧,此贱臣所以感愤于邑而不已也。何者?今命令数更,恩宠过滥,赐与不节。此三者,戒之慎之,在陛下所行尔,非有难动之势也。而因循不革,弊坏日甚。臣谓陛下不以宗庙为忧、危亡为惧者,以此。
未命令者,人主所以取信于下也。异时民间,朝廷降一命令,皆竦视之;今则不然,相与窃语,以为不久当更,既而信然,此命令日轻于下也。命令轻,则朝廷不尊矣。又闻群臣有献忠谋者,陛下始甚听之,年复一人沮之,则意移矣。忠言者以信之不能终,颇自诎其谋,以为无益,此命令数更之弊也。
夫爵赏,陛下所持之柄也。近时外戚、内臣以及士人,或因缘以求恩泽,从中而下谓之「内降」。臣闻唐氏政衰,或母后专制,或妃主擅朝,树恩私党,名为「斜封」。今陛下威柄自出,外戚、内臣贤而才者,当与大臣公议而进之,何必袭「斜封」之弊哉。且使大臣从之,则坏陛下纲纪;不从,则沮陛下德音。坏纲纪,忠臣所不忍为;沮德音,则威柄轻于上。且尽公不阿,朝廷所以责大臣。今乃自以私昵挠之,而欲责大臣之不私,难矣。此恩宠过滥之弊也。
夫赐予者,国家所以勤功也。比年以来,嫔御及伶官、太医之属,赐予过厚。民间传言,内帑金帛,皆祖宗累朝积聚。陛下用之,不甚爱惜,今之所存无几。疏远之人,诚不能知内府丰匮之数,但见取于民者日烦,即知畜于公帑者不厚。臣亦知国家自西方宿兵,用度浸广,帑藏之积,未必悉为赐予所费,然下民不可家至而户晓,独见陛下行事感动尔。往岁闻边将王珪,以力战赐金,则无不悦服;或见优人所得过厚,则往往愤叹。人情不可不察,此赐予不节之弊也。
臣所论三事,皆人人所共知,近臣从谀而不言,以至今日。方今非独四夷之为患,朝政日弊而陛下不寤,人心日危而陛下不知。故臣愿先正于内,以正于外。然后忠谋渐进,纪纲渐举,国用渐足,士心渐奋。边境之患,庶乎息矣。惟深察秦、隋恶闻忠言所以亡,远法汉王不讳危乱所以存,日亲盛德,与民更始,则天下幸甚。
仁宗嘉纳之。
改太常丞、知泾州。以右司谏、知渭州兼领泾原路经略公事。会郑戬为陕西四路都总管,遣刘沪、董士廉城水洛,以通秦、渭援兵。洙以为前此屡困于贼者,正由城砦多而兵势分也。今又益城,不可,奏罢之。时戬已解四路。而奏沪等督役如故。洙不平,遣人再召沪,不至;命张忠往代之,又不受。于是谕狄青械沪、士廉下吏。戬论奏不已,卒徙洙庆州而城水洛。又徙晋州,迁起居舍人、直龙图阁、知潞州。会士廉诣阙上书讼洙,诏遣御史刘湜就鞫,不得他罪。而洙以部将孙用由军校补边,自京师贷息钱到官,亡以偿。洙惜其才可用,恐以犯法罢去,尝假公使钱为偿之,又以为尝自贷,坐贬崇信军节度副使,天下莫不以为湜文致之也。徙监均州酒税,感疾,沿牒至南阳访医,卒,年四十七。嘉祐中,宰相韩琦为洙言,乃追复故官,及官其子构。
洙内刚外和,博学有识度,尤深于《春秋》。自唐末历五代,文格卑弱。至宋初,柳开始为古文,洙与穆修复振起之。其为文简而有法,有集二十七卷。自元昊不庭,洙未尝不在兵间,故于西事尤练习。其为兵制之说,述战守胜败,尽当时利害。又欲训土兵代戍卒,以减边费,为御戎长久之策,皆未及施为。而元昊臣,洙亦去而得罪矣。
论水洛城事宜乞保全刘沪等札子
欧阳修
臣近风闻狄青与刘沪争水洛城事枷禁沪等奏来。窃以为边将不和,用兵大患,况狄青、刘沪皆是可惜之人,事体须要两全,利害最难处置。臣闻水洛城自曹玮以来,以知其利,患于难得,未暇经营。今沪能得之,则于沪之功不小,于秦州之利极多。昨韩琦自西来,非以水洛城为不便,但虑难得而难成,今沪得之,又有成之志,正宜专委此事,责其必成。而狄青所见不同,遂成衅隙。其间利害,臣请详言。
国家近年,边兵屡败,常患大将无权,今若更沮狄青,释放刘沪,则不惟于狄青之意不足,兼沿边诸将皆挫其威。此其不便一也。
臣闻刘沪经营水洛城之初,奋身展效不少,先以力战取胜,然后诱而服从,乃是党留诸族畏之威信。今忽见沪先得罪,带枷入狱,则生降新诸户岂不惊异?若使翻然复叛,则今后边臣以威信招诱,诸族岂肯听从?不惟水洛城更无可城之期,兼沿边生户永无可招之理。此其不便二也。
自用兵以来,诸将为国家立事者少。此水洛城,不惟自曹玮以来未能得之,亦韩琦近在秦州,尝欲经营而未暇。今沪奋然力取,其功垂就而中道获罪,遂无所成,则今后边将,谁肯为国家立事?此其不便三也。
臣又闻水洛之戌,虽能救援秦州,而须藉渭州应副。今刘沪既与狄青异议,纵使水洛筑城,他时万一缓急,狄青与沪异己,又欲遂其偏见,稍不应副,则水洛必须复失。其不便四也。
缘此之故,遂移青于别路,则是因一小将移一部署。此其不便五也。
此臣所谓利害甚多,最难处置者也。
臣谓今宜遣一中使处分,全周询等速令和解,务要两全,必先密谕狄青曰:“沪城水洛,本有所禀,非是擅为。投众筑城,不比兴师之罪。沪风利坚执,意在成功,不可以违节制加罪。沪宜释放,朝廷不宜直放,恐挫卿之威:卿自释之,使感卿之惠。若他时临阵有违进退之命者,任卿自行军法。”然后密谕沪曰:“汝违大将指挥,自合有罪,朝廷以汝于水洛展效,望汝成功,故谕青使赦汝,责尔卒事以自赎。”俟水洛功就,则又诫青:“不可因前曾异议,坚执不修,惟幸失之,遂己偏见;今后水洛缓急,尤须极力应副,万一小有疏失,则是挟故陷之,必有重责。”如此,则水洛之利可成,藩户之恩信不失,边将立事者不懈,大将之威不挫。苟不如此,未见其可:盖重沪即不可,罢水洛城又不可,沮狄青又不可。事关利害,伏望圣虑深思,取进止。
再论水洛城事乞保全刘沪札子
欧阳修
臣伏见朝廷近为修水洛城事,虽已差鱼周询等就彼相度,风闻周询近有奏来,为水洛藩族见狄青枷取刘沪等,因致惊骚,周询却乞将带沪等往彼,以此足验刘沪能以恩信服彼一方,朝廷必知水洛为利,而不欲废之,非沪守之不可。然沪与狄青、尹洙已立同异,难使共了此事。臣谓必不能已,宁移尹洙,不可移沪。尚虑议者必谓不可因小将而移大将。今若但移洙而不动狄青,即不是特移大将矣;若却移路分,更升差遣,或如释他官,苟不类前后因事移替之人,即不是因沪被移矣。如此,则于洙无损,于沪获全其功,于边防利便;三者皆获其利。
若曲为尹洙、狄青,却将立功将校轻沮,则其害有三
大凡文武官常以类分,武官常疑朝廷偏厚文臣。假有二人相争,实是武人理曲,然武人亦不肯服,但渭执政尽是文臣,递相党护,轻沮武士。况今沪与洙争,而沪实有功效,其理不曲,若曲罪刘沪,则沿边武臣,尽鼓怨怒。其害一也。
自有西事以来,朝廷擢用边将极多,能立功效者极少,惟范仲淹筑大顺城,种世衡筑青涧城,沪筑水洛城耳。臣亦闻者,惟沪犹为艰辛,是功不在二人之下。今若曲加轻沮,则今后武臣不肯为朝廷作事。其害二也。
沪若不在水洛,则藩族恐他人不能绥抚,别致生事,则今后边防永不能招辑藩部。其害三也。
今三利三害,其理甚明,但得大臣公心,不于尹洙曲有党庇,则不与边防生患,此系国家利害甚大。伏望圣意断而行之,取进止。
再议攻守
范仲淹
国家太平日久,而一旦西贼背德,凌犯边鄙,公卿大夫争进计策,而未能副陛下忧边之心。且议攻者谓守则示弱,议守者谓攻必速祸,是二议卒不能合也。臣前至延安,初请诸寨,为守御之备;次则幸其休兵,辄遣一介示招纳之意。朝廷以髃言之异,未垂采纳。今臣领庆州,日夜思之,乃知攻有利害,守有安危。何则?盖攻其远者则害必至,攻其近者则利必随;守以土兵则安,守以东兵则危。臣谓攻远而害者,如诸路深入,则将无宿谋,士无素勇。或风沙失道,或雨雪弥旬。进则困大河绝漠之限,退则有乘危扼险之忧。臣谓攻近而利者,在延安、庆阳之间,有金汤、白豹之阻,本皆汉寨,没为贼境,隔延、庆兵马之援,为蕃汉交易之市,奸商往来,物皆丛聚,此诚要害之地。如别路入寇,数百里外应援不及,则当远为牵制,金汤、白豹等寨可乘虚取之,因险设阵,布车横堑,不与驰突,择其要地作为城垒,则我无不利之虞。至于合水、华池、凤川、平戎、柔远、德靖六寨兵甲粮斛,可就屯泊,固非守备之烦也。又环州定边寨、镇戎军乾兴寨相望八十余里,二寨之间有葫芦泉,今属贼界,为义渠、朝那二郡之交,其南有明珠、灭藏之族,若进兵据葫芦泉为军壁,北断贼路,则二族自安,宜无异志。又朝那之西,秦亭城之东,有水洛城,亦为之限。今策应之兵由仪、陇二州十驿始至,如进修水洛,断贼入秦亭之路,其利甚大,非徒通四路之势,因以张三军之威也。臣谓守以土兵则安者,以其习山川道路之利,怀父母妻子之恋,无久戍之苦,无数易之弊。谓守以东兵则危者,盖费厚则困於财,戍久则聚其怨,财困则难用,民力日穷,士心日离,他变之生,出於不测。臣所谓攻宜取其近而兵势不危,守宜图其久而民力不匮。招纳之策,可行於其间。
今奉诏宜令严加捍御,观衅而动,与邻道协心而共图之。又睹赦文,谓彼无骚动则我不侵掠。臣恐贼寇一隅,远在数百里外,应援不及,须为牵制之策,以沮贼气。至时诸路重兵,岂能安坐。如无素定之画,又无行营之备,恐当牵制之时,茫然无措,虽见利而莫敢进,虽观衅而莫敢动,寇至愈盛,边患愈深,叛亡之人,日助贼算,不可不大为之谋也。愿朝廷于守策之外,更备攻术,彼寇其西,我图其东,彼寇其东,我图其西,有备而不行,岂当行而无备也!所谓备者,必先得密旨,许抽将帅,便宜从事,并先降空名宣头之类,恐可行之日,奏请不及。臣前曾遣人入界,通往来之问,或更有人至,不可不答,如朝廷先降密旨,令往復议论,岁年之间,当有成事。若谓边将之耻未雪,而不欲俯就,臣恐诸路更有不支,其耻益大。贼或潜结诸蕃,并势合谋,则御之必难。且自古兵马精劲,西戎之所长也,金帛丰富,中国之所有也。礼义不可化,干戈不可取,则当任其所有,胜其所长,此霸王之术也。臣前知越州,每岁纳税绢十二万,和买绢二十万,一郡之入,余三十万,倘以啖戎,是费一郡之入,而息天下之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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