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自己而活到底有多难与清单人生有关

标题是昨天，也就是大年初一我看完《清单人生》后的感慨，

而在此之前，我原本想给这篇文章的标题是：

“你有没有过给你的人生列一张清单？”

想到这句话时，我其实正在打扫卫生，刚刚把床单被罩扔进洗衣机。

那天是大年二十九，汤圆和他父亲、表姐已回近千里之外的故乡，

而留在浙江的我，甚至还没来得及把家里的地扫一遍。

这本书是前一天在大众书局等女友时看到的

首先入目的是封皮上那一句无比显眼的：

“人生有一种艰难

是舍弃无比熟悉的生活，重新开始”

再翻到封底介绍：

“布里特-玛丽是那种你能想象到的最无趣的63岁女人，

因为她不允许生活里有任何波澜。每天6点准时起床，12点必须用餐，

从不在天黑后出门，床单整理得一尘不染，否则就不是“文明人的做法”。

她有许多许多清单，甚至有一张记录所有清单的清单，

以保证她和丈夫的太平日子万无一失。

然而人生怎么可能用一纸清单来规划呢？

丈夫出轨，她对美好婚姻的期待摔成了无从清理的碎片。

布里特-玛丽被迫离开她无比熟悉的生活。

为了糊口，她接受了一份看管废弃娱乐中心的工作，来到小镇博格，

可迎接她的却是一只砸向脑门的足球……

从此，一群野孩子、小混混、酒鬼和一只老鼠将她的生活搅得鸡犬不宁，

然而人生却在失控中获得了新的选择和新的期待。”

这简介无疑吸引了我

看过这本书后，我发现

布里特-玛丽是主动离开她无比熟悉的生活，她离开时甚至没有告知她的丈夫，

当然也还没有离婚

而接受这份工作显然并非“为了糊口”，毕竟这份工作只有三个星期

而薪水还没有她领失业金高。

翻开书，在等待女友的时候看了几页

开篇情节并不枯燥还挺引人入胜，这很难得

至少我看过的其他外国小说的最初几页都要耐着性子才能看得进去

当然，这更可能是我的阅读量还是太少的缘故

那天跟女友畅谈半日离开书店时

我买下了这本书

看小说及一些畅销书，我其实更喜欢在书店

点一壸茶或者一杯咖啡可以消磨半日时光

这半天按我的阅读速度看一本这样的小说时间绰绰有余

买回去反而麻烦，很难找出几个小时专注看闲书

更重要的是我从来不认为与工作无关的闲书我会再看第二遍

但这一本例外，我从开篇几页中隐约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布里特-玛丽有一本笔记本，上面按日期列满了待办事项

然后严格按照清单完成，每完成一项划掉一项

这是我当年备战司法考试时的做法，

也是我在日后的工作、生活中无数次尝试无数次半途而废

再继续尝试着坚持想要形成习惯的“理想生存方式”

我无数次幻想我的人生如果可以如此按步就班该有多井井有条

一切都在我的预测范围之内，如若偶有预料之外，事实上谁的人生能没有预料之外呢？

可生命里的所有人或者事都是“事出有因”98%会有先兆，至少这98%绝不会因为猝不及防而无法控制，至余另外的2%，那已非人力可为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样的人生，该有多安心

当然，这描述是我的“理想人生状态”

而理想一向是比现实丰满得多的，所以这个理想一直没能实现

而布里特-玛丽就拥有这样井井有条的人生，

于是我无比迫切的想要知道她是不是活的很心安

显然不是，小说里的她不但活的不是普通的不安，也非常不快乐

她一直是在为别人而活

考虑最多的问题是“别人会怎么想？”

最大的心愿是“可以被别人看见”，可是这么卑微的心愿也难以实现

因为她从来不需要被人注意，她总是不用别人提醒就能做到每一件事

还是个孩子时，布里特-玛丽还有一个姐姐，英格丽德，那是个太积极的女孩子，

但是在布里特眼里是”每个人都喜欢她“

她习惯了给姐姐当背景，从来没有非分之想。

虽然“有时候她也会真的渴望得到一些东西，渴望到几乎忍不住，这感觉简直要人命，

不过它不会赖着不走，忍忍总能过去。”

于是在她认为姐姐将来注定要精通外面的世界时

她就开始想像自己擅长家里的各种事，比如打扫卫生、收拾屋子

她姐姐注意到了这一点，也注意到了布里特-玛丽。

每天早晨，布里特会帮助姐姐绑头发，而她的姐姐此时都会跟着她黑胶唱片里的旋律摇头晃脑会在每天她帮忙绑好头发后说一句：“谢谢你，你绑的很好，布里特！”

于是“布里特-玛丽就从来不想要什么唱片，假如你有一个能真正看到你的姐姐，还需要什么别的东西呢？“

可是一场车祸，她失去了姐姐，也让她的一生陷入阴影

她一直认为父母在暗自生气，因为他们救错了人，

如果活下来的是姐姐而不是她，可能父母不会那么悲伤

她一直不停的洗啊，刷啊、

始终期待着有一天母亲起床后会说一句你把家里打扫的真干净呀

可是始终没有、从来没有。

她一直照顾父母，父母过世后她嫁给离了婚有两个孩子的肯特

为了更好的照顾肯特的孩子，她没有自己的孩子

可是肯特的孩子们大了之后叫她“烦人精”

她照顾肯特的父母、照顾肯特的生活，

可是肯特出轨了

为了照顾别人她甚至没有再出去工作过

活的一丝不苟到重度强迫症的程度

家里一尘不染床单没有一丝皱褶连餐具都按固定顺序排列整齐

肯特不回家里时她就腰杆笔直的坐在阳台上等着，一夜又一夜

可是她不会煮咖啡不知道怎么办会员卡不懂得怎么给车加油

跟肯特在一起的日子没有单独去过超市也没用过手机

她从“肯特推着购物车，而她扶助购物车一角”感受着她在抓着肯特也正抓着的东西

感受着那一份隐约的亲密并告诉自己已经满足了

直到她六十三岁，发现肯特出轨

客观的说，布里特虽然不断牺牲自己去讨好他人，但明显相处起来太累了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她那样

她的一切好习惯、所有付出都如同一面阳光下的镜子

照出旁人不那么美好的一面，让人不由自主精神紧张，想要远离

她的内心一直脆弱惶恐一直想要依赖

没有任何安全感

总怕自己突然死去

如果在外突然死去，那么她希望别人看到她的死前的环境是整洁的体面的

如果一个人在家突然死去没有人知道，天呐那太可怕了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她在离开了肯特离开了原本安稳到乏味的生活后

几经折腾找到在一份偏远村庄的无聊工作，薪水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最初的日子孤单寂寞到与老鼠共进晚餐

是的，她特意为老鼠买了士力架

这里的生活从开始一团糟到渐渐充实起来

在这里，布里特感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被看见”、“被需要”

她从给孩子们当足球教练开始发现了人生乐趣

带着一群连足球场都没有照明要靠汽车头灯训练的孩子去参加明知道不可能赢的比赛

他们确实没能赢，可是他们都拼尽全力了。

在这里她认识了虽然有过前科看上去仍是混混的年轻小伙子萨米

可她相信能把餐具抽屉收拾的如此干净整齐的萨米一定不是个混混

萨米后来为了朋友，去赴一场明知道几无生还可能的“聚众斗殴”

挡在了刺向朋友的刀前......布里特为这么一个和她并没什么关系的年轻人的列亡悲痛欲绝

甚至想要收养他的弟弟和妹妹

还有明明有着踢球绝技但因为眼疾不得不放弃的年轻女子银行，坐在轮椅上开披萨店的女人以及其他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她看到了别人不一样的人生

并在这个过程中慢慢发现自己、释放自己

也差点邂逅爱情，警察斯文对她几乎一见钟情

她也对他心动，可是......忍忍总能过去

“因为她从来不曾把自己的内心感觉放在第一位，开始新的生活已然太晚”

正在她矛盾犹豫时

肯特发现失去了她的生活一团糟意识到自己不能离开她

来到村庄找她向她道歉，祈求她回家

而斯文告诉她：

每一次门铃响时，他都无比希望打开门看到的是她

她并没有告诉斯文她无数次有同样的希冀，她什么也没有说

只是因为：

她几乎决定跟着肯特回城，回到她熟悉的生活中去

“因为选择一种生活跟买鞋不一样，甚至跟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关系也不大。

过日子的意义在于抱团，还需要回忆、墙壁、碗橱、餐具抽屉等等来帮助你知道各种东西都放在哪里”

没有人可以跟她讨论，她只能和老鼠对话，用于说服自己：

“对于人类来说，爱情不一定都意味着烟花和交响乐......但对另一些人来说，爱情也可以是别的东西，理智的东西”

至于结局，

孩子们给布里特准备了足够她开到巴黎去的汽油，

让她谁的门也不要敲，无论斯文还是肯特。

钻进自己的车，只管往前开

那将是布里特第一次为了自己做出选择

而为什么是巴黎？我想我需要补充一个细节

狂热爱着足球的小女孩问布里特：

“您从来没有像我们爱足球那样爱过什么吗？”

“哈。没有。我......哈，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布里特这么回答

小女孩后来又问：“您会梦见什么？”

“我有时会梦见巴黎！”布里特脱口而出

于是，孩子们以为巴黎是布里特真正向往的地方，而事实是

巴黎是布里特的姐姐向往的地方。

而布里特从来没有真正爱过什么

“您从来没有像我们爱足球那样爱过什么吗？”

这个问题布里特答的是“不知道”

而看小说的我似乎可以替她回答：

“从来没有！”

世界上没有不存在期待的爱

爱固然可以带来温暖和快乐，但也必然会有痛苦和失望相随

这些对布里特来讲还都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她得到的每一点每一滴都竭尽全力

所得到的所拥有的也太少太少了，

而她漫长的人生岁月里积累的失去和失望也太多太多

以至于绝对不敢再经历失望、失去

对她来讲，如果爱而不得、爱而失去

不如不爱

文中有这么一句话：

“坐轮椅的女人什么都没问。她要么根本不关心，要么就是太在乎”

而布里特什么都不爱、什么都不说

不过是因为......太在乎

布里特-玛丽，是一个让人看了会心疼的老太太，她严苛、刻板的外表下

是一颗从来没被善待的过敏感脆弱的心

她从来没有为自己而活过，即使没有回应斯文的爱

原因也还是：

她已经太老，不适合再谈恋爱......他可以找到一个更好的人，他值得一个完美的人来爱

她想跟肯特回到原本的生活中去，

最重要的原因是她意识到，肯特终于认可自己对他来讲是重要的

她一生都在期望给人留下良好印像，在为他人做事的过程中汲取力量

而在我们的生活中，也不乏这样的女性

或年长或者年幼，她们从来都把“别人”摆在第一位，最后的是自己

可最不快乐的，也是她们自己

这世界上固然有极少数人，含着金汤匙出生，还拥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和运气

爱、鲜花、掌声乃至金钱得来全不费功夫

可更多的人没有这样的幸运

他们想要得到一些必须很认真很努力，而且即使很认真很努力也未必能得到

而如布里特一样的人，连“被别人看见”都是奢望，更勿论为自己而活

而写到此处的我突然发现

为自己而活应该并不难

只要你能做到自己看见自己，而不再去在意别人是否看得见，就好！

用书里的一段话来给这篇碎碎念做个结尾吧

“有些时候，继续生活下去还是比较容易的，你甚至不需要知道自己是谁。只要你明白自己究竟在哪里，根本不用知道自己是谁”

我想改动最后一句：

只要你明白自己在哪里，知道自己想要去哪里，根本不用知道自己是谁

其实说真的

我还并不知道，自己想要去哪里

写在最后：

今天是大年初二，我在上海闺蜜家的餐桌上写完这篇文字。我们这两个年过四十的女律师都是人生第一回罔顾家人的期望没有回家乡过春节，其中一个原因自然是我们在年前都回去过，而更重要的原因是，临近过年时我们两个都是感觉自己特别累，一直在奔波一直在焦虑实在是怕了春运的拥挤......于是“顺从自己的心意一回吧”！

我们给彼此打气，告诉自己这样做是没错儿的，可是除夕那天一见面，我们还是不由自主的讨论家里的父母肯定不开心,再彼此宽慰：反正这会儿也回不去了，过了年再抽空回呗......

所以，不只远在瑞典63岁做了一辈子家庭主妇的布里特-玛丽觉得为自己而活是简直无法想像的事情；对于我们这两个自诩独立的中年女性来说“为了自己让家人失望”也是件困难的事情。

至于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的最高层次需要“自我实现”，那当然更困难。可是，连布里特-玛丽都在努力，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呢？

最后，祝大家新年快乐，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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