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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重庆知青与一个山村寡妇和六个孩子的故
张志远,男,年生于四川重庆。18岁时到南江县插队当知青,20岁时“嫁”给了一个31岁的寡妇和她的四个孩子。至今他们还生活在这片大山之中。
年大年初三,我们踏着积雪到大山深处去探访张志远。那天,风雪很大,四山的积雪白得耀眼,山风刮过,寒气从衣服的缝隙里钻进来,冰冷刺骨。沿途我们听到了许多张志远的传说。有的说他英雄义气,有的说他傻气,神经,说他爱帮忙,爱喝酒爱做好事,说他脏,说他疲,说他邋遢……但想想大山一样的生活20多年来冷冰冰地压在他的头上。他必定已是一个麻木、迟钝、骨瘦如柴的干瘪老头了吧。
然而让我们吃惊的是,张志远仍然粗喉大嗓,快人快语,仍然重庆乡音不改,脾气依旧,仍然一个二十年前豪爽、仗义、刚直的知青哥。沉重的生活之轭竟不曾消磨去他的意志。过去的生活,在他的嘴里竟是那样平淡、简单。我们只好在他平淡的语言后面去追踪那一串沉重而艰辛的足迹。
生命在他的手里消逝
年,张志远来这里插队的时候,队里便空前绝后地有了一个知青。两间知青屋顺山势建在小小的山梁上,成为一座“横”屋,紧挨着余林海的家。余林海比张志远大12岁,他和妻子胡庭秀自然成了张志远的表嫂。张志远便常常听他们讲“古”,而余林海谈得最多的就是他的四个宝贝儿子,因为除这外,他再也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了,他们的家里穷得一无所有,只巴望着儿子风吹一般地长大。
这时,灾难却降临了,余医院,而他们的儿子最大的才8岁,最小的还在吃奶。。这些宝贝不但不能照看父亲,还成为了这个家庭的四个包袱。那时的农村还是实行半军式化的管理,医院服侍丈夫都得不到允许。而她又要照看孩子,又要出坡挣工分,还要挂念生病的丈夫,忙得晕头转向,急得六神无主。张志远实在看不下去了,医院伺候病中的余林海。那时,兴粮票,农民无权享受粮票。张志远就以知青的身份去粮站换来粮票给病人交伙食。在医院里,张志远为余林海喂水递药、端屎倒尿,感动得余林海一遍一遍流泪。但是,余林海的病不但不见好转,反而还越来越严重,不停地喘气,不停地咳嗽,不停地吐血。弥留之际,他拉着张志远的手说:“兄弟,我欠你太多,来世变牛做马报答你。”张志远说:“我从重庆到南江,走了一千里来同你打伴,这是我们的缘份。”余林海点了点头:“只是我放心不下胡庭秀和四个儿子。”张志远说:“大哥,只要兄弟在,嫂子和侄儿就不会挨饿受冻。”余林海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张志远不忍心看余林海带着遗憾离去,血气方刚地说:“大哥,我向你保证,嫂子和侄儿,我负责到底!”余林海死死地抓住张志远的手,闭上了眼睛,泪水涌满了他干洒的眼窝。看着余林海的手慢慢地脱力,松驰,感受着余林海的生命在他的手心里一点一点地消逝,而他却茫然、无助,张志远震惊得全身发抖脑子里嗡嗡作响,喉头干硬,胸腔堵塞,心里针扎般地难受。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近在咫尺地面对死亡。对着死亡,张志远撕心裂肺地大喊一声:大哥!
余林海纹丝不动,他永远地离开了人间。对着余林海的灵魂,张志远冲动地大吼:“放心地走,大哥!”这时,他仿佛看见余林海的灵魂轻轻地浮走出,缓缓地飘向大山深处。
张志远终于松了一口气,他闭上眼睛,对着亘古苍茫的大巴山,在心里平静地对自己说:我张志远说话算话,就是变牛变马也决不食言。
这是年,张志远才19岁。
和寡妇结婚
按当地风俗,张志远帮助胡庭秀把余林海送上了山。胡庭秀成了一个可怜的寡妇,张志远就理所当然地担负起照顾这一家人的责任。这时的他其实也是一个孩子,只比胡庭秀最大的孩子大了10岁。
背粮、背水、送孩子念书,甚至开会点名,他都俨然成了这一家的男主人。知青在当时的农村有着一种约定俗成的特权,活可以干得少,工分可以挣得高,还可以不讲规矩,不排轮子。
一天,张志远去给胡庭秀背水,荒沟里拇指大一股浸水要供两个半生产队的来人吃水,天天背水都要排轮子。张志远按惯例越过长长的队伍,毫不客气地走到泉眼旁,正要舀水,就听见有人说:一个人过日子,怎么一天要背两三桶水哟!有人说:学雷锋嘛!有人说:还不是为了寡妇。张志远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忍住气背起水转身就走。他已有很多次听到这样的话了,他想应该找一个机会教训一下这些没有同情心的人。可是,当他把一桶水背回胡庭秀门前,胡庭秀却死也不让他进门。隔着门,胡庭秀对他说:兄弟,你不要再来了,我是个寡妇,莫坏了你的名声。张志远气得把一桶水哗地倒在院坝里,想不到受气辛辛苦苦背回来一桶水,在这里还要受一回气。可是,晚上他却听见胡庭秀在屋子里哭了一夜。
他感到后悔,伤了她的心。第二天还没有等到他去给她道歉,在坡里就听见一些妇女在胡庭秀背后说寡妇长、寡妇短。甚至还说出一些勾引黄花少年之类难听的话,胡庭秀无话可说,只在一旁偷偷地抹泪。张志远气愤地说:你们还有没有一点同情心,胡姐家困难到极点,你们不但不帮忙,还背后说闲话。众人便都禁了声。过了一会儿,又有人悄悄地说胡庭秀:“硬把人家拉下水,谨防犯政策。”张志远勃然大怒:她就是要和我结婚又怎么样!胡庭秀一听,哭着跑回了家。
晚上,张志远饭也没有吃,脸也没有洗,就躺到了床上,整整一个晚上辗转难眠。
胡庭秀现在的情况糟透了,她已经成了全大队的困难户,没有人能帮助她,也没有人敢帮助她,唯一能帮助她的便只有结婚,可是她的四个宝贝儿子恰恰成了她另改嫁的四个包袱。没有一个小伙子会娶她,就是一个失去妻子的鳏夫也会望而却步。她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第二天一早,张志远抱着自己的铺盖把它放到了胡庭秀的床上。胡庭秀正在给孩子穿衣服,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张志远一手抱着最小的孩子,一手牵着三娃说:我们去办手续,今天结婚。胡庭秀摇了摇头说:不。张志远说:只有我才能帮助你。胡庭秀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这一年,张志远20岁,胡庭秀31岁。
四个孩子的爸爸
一夜之间,张志远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郎变成了肩负六口人生计的大丈夫。吃喝拉撒睡,柴米油盐茶,象条条鞭子悬在张志远的头顶,现在他唯一要紧的就是拼命地挣工分。起五更、睡半夜、耕田、耙地、抬石头、凡是能挣高工分的活,他都争着干;苦活、重活、累活、凡是能多挣工分的活,他都抢着干;凡是能节约的钱,他都坚决不花,不给自己缝衣服,买鞋子,皮带省成了-根草绳,甚至连吃饭,他都不让自己吃饱。
很快,张志远就学会了农村的全套农活。还适应了-种低消耗、高强度、超负荷的生活。秋天是农村最繁忙的季节,苞谷熟了,野猪、猬子会成群结队地来劫掠,护秋就成了一桩又苦又累又危险的工作。大多数人都不愿干,张志远就包下了这一季活路,白天、晚上连轴转,每天他只在家里吃饭,其余时间不是锄头加草帽,就是猎枪加蓑衣,常常是吃着饭就在桌边睡着了。有一天夜里,为了追一头野猪,他在生产队的田野里奔跑了15圈,终于捕捉到了一个机会,向野猪开了枪,谁知这一枪没有击中要害,受了伤的野猪比老虎还厉害,它高举着两只利剑般的獠牙向张志远冲来,张志远来不及装弹药,被逼得步步后退,一失足从一处悬岩上滚了下去,脚脱了臼,手划破了皮,血糊了满脸……。
一个秋天下来,他→个人挣了四个半人的工分,但人却瘦了一圈,嘴也瘪了,腿也瘸了,背也驼了,说话就总也风箱似地咝咝喘气。
生产队到老林里拉竹子,不但是一个挣高工分的最好机会,还补助25斤大米。但是这活却累死人,跑一趟。
就得脱一层皮,早上3点出发,晚上12点才能回家,整整20多个小时都在山林里钻,连当地最膘悍的山民都吃不消。但张志远二话不说就报了名。走的前一天晚上,胡庭秀烙了两个苞谷馍,千叮咛、万嘱咐,送张志远上路。第二天晚上,张志远回家,衣服撕烂了,脸也划破了,鞋子穿烂了就扔在了山上光着双脚走了回来。胡庭秀端来热水给张志远洗脚,这哪里是一双脚啊!双脚被荆棘和乱石磨得稀烂,一盆水被浸得血红,脚底板密密麻麻布满竹针野刺。胡庭秀一边用针轻轻地给他挑着脚板的刺,一边低低地抽泣,每扎一针,胡庭秀的眉头就皱一次,生怕把张志远弄疼了,实在挑不出来的刺,她就用嘴去吮吸。然而让她意想不到的,是两个苞谷馍张志远竟又揣了回来。看着那两个苞谷馍,胡庭秀的眼泪就流了出来。亲人啊,为了这个家,你连命都不顾了呀!
可是,更让全队的人吃惊的是,别的主劳拉五、六十斤竹子,张志远却拉了斤。这一趟,他就比别人多挣了20多个工分,多分了1.8斤大米。
情系巴山
张志远和胡庭秀的结合,让胡庭秀感恩戴德,让村里人赞叹唏嘘,然而也带来了一个更大的难题。很快,他们又有了一儿一女,八口之家的生活重负沉沉地压在张志远这个23岁的青年身上。这是张志远和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张志远的因厄和艰辛便可想而知了。砍柴、烧炭、打石头、背力、挖煤、烧石灰……凡是在这大山里能抓住的任何挣钱的机会,他都决不放过。他成了一架干活的机器。乡邻们修房造屋,红白喜事,他也回回到场,这不但联络感情创造了更多的挣钱机会,更重要的是还能为家里省却一餐饭,为自己干涩的枯肠实实在在地补充一次营养。
因为营养不良,张志远常常心慌、气喘、休克、许多次连人带背枷子摔倒在山间小路上。有一次,背柴翻山坡时,昏倒在悬崖边,等他从昏迷中醒来时,才发觉整个人已吊在半空,脚下是50余米的深渊,若不是双肩套在背枷子的背系上,若不是背夹子被一截树枝卡住,他早已魂断山崖了。
怎样走出困境,张志远日思夜想,寝食不安。机会终于来了,知青大返城的政策,使重庆来的招工组一批批踏进这片山林。但张志远却按兵不动。他知道这是一个天赐良机,他才二十多岁,正是人生最美丽的青春时期,只要他到工作组去疏通一下关系,招工回重庆是没问题的。
张志远按兵不动,千里之外的父母兄妹却着了急,又是电报,又是书信,还打通了厂里关节寄来了证明介绍。张志远着难了,心里一团乱麻,他只要一睁眼看见朝夕相处的胡庭秀,心里就会奇怪地产生一种羞愧和歉疚。他开不了口,怕伤了胡庭秀的心,也不能把包袱重新还给她,对弥留之人的承诺,应该一诺千金,不能悔了对余林海的承诺,成为一个背信弃义的人。其实,这时胡庭秀早已知道了知青回城的消息,她只等待着张志远的最后宣判。
眼看临队的知青都一个个地飞出了大山,胡庭秀再也沉不住气了,对张志远说:你还是走吧,你是从大城市来的,应该回去。我生长在山里,就应该种地。张志远说:我走了,这个家咋办?这一堆娃儿咋办?胡庭秀说:你要走,你就走,这是命啊!张志远说:不,人得讲良心,当初我答应了余大哥,我就要为这个家负责。胡庭秀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帮了我四年,你的恩情我记一辈子了,你走吧,兄弟。边说眼泪边顺着脸颊流。张志远冲动地一把抱住胡庭秀:这个家是我们的,我不能离开你。有一句话,我一直没跟你说,今天我该说了,胡姐,我爱你!俩人抱着头,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
年,县里来了通知,让张志远到知青办去。知青办的人说:知青招工工作已经完成了,办公室就要撤了,我们征求你的意见,你是走,还是不走?
这时的张志远已经远离了偏激、冲动的生物期,也不再是一个血气方刚的毛头少年,他完全可以学习《孽债》里的知青哥,微笑着挥一挥手,或者故作悲痛地挤几滴眼泪,一头钻进知青政策的末班车里,向着大城市呼啸而去,重新开始他美丽如花的人生。
可是,张志远却说:不!
知青办的人说:你要想好,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张志远说:我想好了,我走了,这个家就毁了,这辈子就让我做点儿牺牲吧。
人们还能说什么呢?只有这一刻,人们才看清了一个平凡的知识青年的宽广胸襟和伟大人格。
知青办的人大受感动当场给了他元做安家费。
这一年,张志远28岁。
不管生活多么艰难,张志远都没有失去过生活的信心,他硬是撑着、顶着、熬着,一点一点地把这个沉重的家庭之舟驶向一个安全的港湾。他让六个孩子们尽可能多地接受现代文明的教育,他的一个孩子读了高中,四个孩子读了初中,一个孩子读了小学。按当地的风俗,孩子只有娶了亲安了家,父母才算完成了使命,他修了四间屋,分别给四个孩子居住,他已给大的三个孩子娶了媳妇安了家,他还在为三个小的孩子操心、劳累,为他们的工作四处游说、呼吁。
他没有回城,没有招工,没有农转非,至今他还是一个知青,一个农民,一个“伟大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革命运动”在大巴山留下的痕迹。现在,按政策他有两个孩子转成了非农业人口,可是这却给他家带来更大的困难,因为当地无力为这两个非农业人口安排工作,又因为他们变成了非农业人口,村里拒绝分给他们土地。为孩子们工作,他急得头都白了。他说:我这一辈子就不说了,总不能让十几岁的娃儿既没有土地可种,又没有工作可干,你总得给他们一碗饭吃哇!
在那个艰难的年代,张志远用一种最原始的方法去拯救了大巴山的一家孤儿寡母,他的代价是牺牲了一个人的青春,作为一个恪守传统道德标准普通的人,他算得上我们时代的英雄吗?即使不算英雄也同样需要时代的呵护和关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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